第 8 章(2 / 2)

「你的披肩,也一起交給你派過來的人麼?」

商邵說:「憑你高興。」

應隱回了大逆不道的一句:「還以為商先生做事隻會憑自己高興。」

預料中的,商邵果然沒回複她。

應隱沒特意等,束了馬尾去跑步。跑步機是她讓酒店搬進她房間的,畢竟她每天都跑,又是大明星,去健身室很不方便。

跑步時,手機放在一旁窗台上,一有震動就很醒目。

但直到她跑完去洗澡,手機也始終沒再有動靜。

·

商邵剛跟華康的董事長打完一程高爾夫。

秋天下午的太陽也激烈,但不如夏天刺眼,兩人回到遮陽篷下休息,跟隨的下屬和球童都收了傘,遠遠地站開。

華康作為新布局的央企,董事長譚北橋地位非同凡響,六十歲,院士工程師,享部級待遇。彆人見他無端低三頭,但商邵卻不用。

商宇開赴內地,按理說是平等合作關係,但譚北橋跟他父親商檠業有交情在,商邵便視他如前輩,端好了謙遜內斂的姿態,恭敬,但不拘謹。

“我上個月在香港,跟你爸爸難得相聚,聽他的意思,放你來內地他還是很舍不得的。”譚北橋跟他閒聊。

“讓您見笑。”商邵勾了勾唇,“這兩年我們父子也算得上是兩看相厭,我來內地,他長鬆一口氣。”

譚北橋大笑:“你啊你!彆當我不知道,當年為你的婚事,你爸爸可是焦頭爛額,怎麼樣?現在有沒有什麼新的姑娘?”

但凡長輩主動關心起婚姻感情,多半都跟著下文。

商邵自然知道他意思,但沒給機會,講話滴水不漏:“還沒有,不過,也暫時沒有打算。”

“是你眼高於頂。”譚北橋笑言,“我本來還說,有個很好的世侄女想介紹給你,剛從英國回來,該跟你聊得上話,人也漂亮,生物學碩士。”

商邵一聽就知道對方年紀頗小,笑了笑,婉拒:“這麼年輕,配我委屈了。”

譚北橋轉過臉去看他。

離四十尚有距離的年紀,但隻有眼底沉靜暴露人生閱曆,多餘的歲月痕跡,便很少了。

這也許也是得益於,他並非是那種西方的五官輪廓。

他是東方式的,溫潤的雙眼,鼻骨挺,但並不過分硬朗,一雙薄唇習慣性噙些笑意,配上清明又沉穩的眼神,使得他給人的感覺總是很捉摸不透、八風不動。

是很耐得住琢磨的長相。

何況還有經年從英國皇家公學裡教養出來的談吐,一身渾然天成的優雅。

不說舉手投足,他連講話的語速——那種恰到好處的勻緩、沉穩,都讓人覺得矜貴。

譚北橋調任過幾個單位,都是在南中國深耕開拓。要在大灣區做大宗生意,進出口、珠寶、航運、港口、基建、酒店、醫療、輕工……就絕繞不開商家。

他跟商家算是熟絡,因此很清楚商邵的品行與才能,更清楚有多少人明裡暗裡往他身邊送女人,以指望能得他青眼相看,好跟著雞犬升天。

但商邵自始至終,片葉不沾。

除了一年前,那場鮮有人知的、被緊急叫停的訂婚宴,和那個傳聞中離他而去的女人。

譚北橋自以為知道全部。

他望著起伏不定的遼闊綠茵場,眯眼:“看來像你爸爸說的,你還沒做好投身下一場的準備。”

商邵不置可否,隻是勾了勾唇。

過了會兒,老人家自知掃興,托辭去洗手間。商邵目送他走,接著讓康叔把那支私人手機給他。

「還以為商先生做事隻會憑自己高興。」

這確實是有失尺度的一句話,考慮到早上的興師動眾,更覺不出是揶揄還是埋怨。

商邵在戶外椅上搭腿坐著,簷下暗影的眼底瞧不出情緒。

過了幾秒,他撥出電話。

應隱正在衝澡,渾身泡沫,聽到程俊儀喊著什麼。她關小水,滿手泡沫停在頸口,仰著臉:“啊?”

程俊儀已經拿著手機到淋浴間門口:“商先生電話。”

應隱手忙腳亂:“彆接彆接!”

晚了。俊儀已經劃開了通話,遞了過去。

淋浴聲沙沙地下,應隱隻能就著泡沫接過。滑不溜秋的,她捏得很緊,站得也緊,聲音更緊:“商先生?”

商邵聽了兩秒:“下雨了?”

“沒有。”

應隱條件反射地關掉花灑。

雨聲停了,呼吸在密閉的空間裡清晰了起來。

商邵明白過來,頓了數秒,才說:“下次洗澡時,可以不接電話。”

高爾夫球場的遮陽篷也許是有些年頭了,他覺得不太夠用,雖然秋日微風吹過,他還是被曬得燥熱。

“是助理接的,她今天得罪了你,不敢怠慢你。”

商邵笑了笑:“你是在說她,還是在說你自己?”

“我還沒有把你得罪透嗎?”應隱靜了靜,說話有回聲:“商先生,我怕你。”

她怕他。

這三個字,從商邵心底緩慢地浮起,泛起水紋。

他順她的心意,慢條斯理亦真亦假:“得罪了,也欠了人情,不還一次,你像驚弓之鳥。”

應隱僵住。在他麵前,她果然是透明的。

“你剛才說,以為我做事全憑自己高興。”商邵續過話,漫不經心地:“也不算說錯。”

應隱的心跳停了,呼吸輕輕屏住。

“那怎樣才是你高興的方式?”

她主動問,商邵沒有拒絕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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