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2 / 2)

在商邵看過來的那一眼中,應隱無處可躲。

酒店經理不明就裡,微笑問:“於小姐,遇到熟人?”

“嗯。”於莎莎看著商邵,點了下頭,繼而仰頭對她未婚夫笑:“是我在英國時的同學。”

她的未婚夫Sam,顯然已經先看清了商邵證件上的內容。其餘的都不提,隻“商宇”和“董事”兩個關鍵詞,就足夠他神色一變。

他將手從褲兜中收拾出,繼而從懶洋洋的姿態中站直、又恰如其分地躬了些背。

他的生意,隻夠得上跟商宇集團的部門副總級打交道。

老同學相見,有她什麼事?應隱硬著頭皮想走,期望商邵沒有認出她。

期望落空了。

商邵掛了電話,淡漠地命令:“站住。”

於莎莎有些不解,直到聽到跟她同乘電梯的那個女人,高跟鞋哢地停住。

她回頭望,隻覺得不舒服。因為她雖然蒙著臉,也實在太漂亮,那種漂亮幾乎讓人不敢直視。

但商邵卻直視著她,麵無表情,一雙眸沉沉如有霧靄。

酒店經理奇怪地發現,剛剛還氣場強烈高冷的女人,在這一刻無端變得非常小女生。

簡直能讓人想象到,她口罩底下的表情——應該……正很用力地抿著唇吧……

應隱渾身神經緊縮,心想不是吧,她今天超級大改造,連應帆都未必能認出來,商邵怎麼可能?而且拜托,老同學正在等他敘舊,哪有注意力放她身上?

眼一閉牙一咬,她腳步輕輕,想裝作若無其事地溜了——

商邵眯了眯眼,慢條斯理地叫她:“應……”

一個“應”字剛出口,應隱猛地就是一個立正彎腰九十度鞠躬——

“邵董好!”

商邵:“……”

應隱不抬頭:“峰會那邊請您過去,我通知帶到就先不打擾您了!”

商邵平靜冷淡:“峰會剛剛結束散場。”

應隱:“……”

就不能配合一下嗎?她可是公眾人物!

她一直鞠著躬,也不知道對麵的男人是幾時勾了勾唇的,似是止住笑。

半晌,聽到他沉冷的聲音:“那就有勞你帶路。”

應隱:……嗯?她不想帶路,她想吃東西!

他們這邊暗流湧動,另一邊卻也是靜水流深。於莎莎安安靜靜地旁觀他們交流完,才又叫了商邵一聲。

“阿邵,”她說,“好久不見。”

商邵這一次終於將目光從應隱臉上移開,看向於莎莎和她的未婚夫。

於莎莎挑人的眼光自然不錯,未婚夫也是一方富紳,幾個億的資產也總是有的。

但此時此刻,她的未婚夫卻隻等著於莎莎介紹,好上去熱絡地交換名片、寒暄,並在下一次商宇集團的供應商大會時,輕描淡寫地說一句,上次跟邵董碰麵……

商邵的目光毫無波瀾,隻對於莎莎輕頷了下首:“好久不見,我還有要事在身,先失陪。”

“這麼久沒見了——”於莎莎揚聲,見商邵止步,聲音和語氣又落了回去:“不聊一聊嗎?”

商邵便對她笑了一下。是非常溫和、紳士、但商務的笑。

“今天真的沒空,她還在等我。”

他說著“她”,目光又看向應隱,眸底隱約有絲好整以暇。

所有人的目光齊齊平移到應隱臉上,應隱不得不站成了個專業pr,夾著聲音對商邵假笑:“邵董,我們要儘快了哦。”

可惜她學也學不像,緹文工作時語氣詞怎麼會帶“哦”?聽著像撒嬌。

商邵恐怕她下一句就會露餡,便不再浪費時間,便對於莎莎遺憾致歉道:“抱歉,莎莎,改天有機會再約。”

於莎莎沒想過還能再聽到他一句“莎莎”,一時之間有些怔然。

她知道,這不過是商邵給她留的一絲體麵,否則用上冷冰冰的“於小姐”三個字,她的“老同學”之說豈不是不攻自破。

她彎起唇角,黑亮的眼眸十分專注地望著商邵,做出商邵所熟悉的、喜歡的她的模樣。

“拜拜。”她深呼吸,吞咽一下,臉上的失落恰到好處,像在他們的故事末尾留下一串意猶未儘的省略號。

商邵不再看她,徑直走到應隱身邊,垂眸看著她,伸出手攤了一下:“請吧。”

應隱隻好跟著他走進行政走廊,一路絞儘腦汁,心想要怎麼在他的老同學麵前把戲圓了呢?耳邊便聽到侍應生上來:“商先生,您的休息室已經準備好了。”

商邵點點頭,兩人便進了房間,關上門,將於莎莎和她未婚夫的目光阻隔在門外。

應隱勾下口罩長舒一口氣。

崩潰!

商邵在沙發上搭膝坐下,微偏過頭,攏手點起一支煙。

“應小姐,我今天還沒做好見你的準備。”

應隱心想,我也沒有。我剛知道你功能障礙!

商邵見她還站著,輕揚下巴:“坐。”

他今天好冷淡,跟之前判若兩人,帶著明顯的不耐煩和傲慢。

應隱心想,你這個功能障礙的男人拽什麼拽?

……老老實實地坐下了。

商邵咬著煙,也不打算解釋剛剛的那一場碰麵,就這麼自下而上地將她看了一場。

末了,他將煙從唇邊夾走,籲了一口,略帶著疲憊地笑了笑:“你今天很不一樣。”

算誇吧。

但他今天或許是疲於應付那些社交,因此整個人充滿著意興闌珊的冷淡。

應隱條件反射就想站起來走人,但她似乎被男人的目光釘住了。

像一隻蝴蝶,被輕易地捏住了斑斕美麗的薄翅,逃不過,隻好在身體深處做一場跟風暴的抵抗。

煙霧很淡地繚繞,商邵輕點了點煙灰:“怎麼會在這裡?”

“品牌活動。”應隱答他。

“我是說,”商邵語氣輕微加重:“怎麼會上行政樓?你的沙龍不是在五樓?”

原來他一早知道她在這裡做活動。

還沒等她回答,商邵像是看穿,問:“餓不餓?”

應隱的反骨總是不合時宜。她倔著脾氣:“不餓。”

商邵笑一笑,按下服務鈴。侍應生進來,他問:“有什麼招牌下午茶點?”

“三文魚芥末蛋撻,剛剛烘烤出爐的,還有紅絲絨蛋糕、玫瑰淡奶慕絲。”侍應生答。

應隱已經轉過身去背對著侍應生,假裝很認真地看牆上一幅商業油畫。聽到門輕輕合上了,她才轉回來。

商邵挺冷淡地笑一聲,半真半假地說:“跟你交往,好像很麻煩。”

應隱:“……”

心想,你這個功能障礙的人,要是後悔了,撤回訂單還來得及。

“要應對狗仔,要防跟蹤,還要防上次說的什麼?……私生粉?”商邵一手支著額,耐人尋味的眼神和語氣:“還有彆的麼?應小姐不妨一並告知。”

應隱麵無表情:“商先生應對狗仔應該已經很熟練了吧,上一任不就被拍到了麼?”

商邵早上才接到了他妹妹商明寶的通訊,被告知香港娛樂小報又編排了他一次,還貼了他跟於莎莎唯一被拍到過的一張同框。

香港娛樂圈早就式微,連帶著娛樂媒體的日子也不好過,不得不靠編一些似是而非聳人聽聞的花邊新聞來博眼球。港澳豪門就那麼幾家,那些高調的世家公子和港姐嫩模的愛恨情仇早就被寫爛了,隻有他異類,數十年如一日的沒有緋聞。

一來二去,港媒對他似憋了股氣,拍不到,那就編他生理有問題。

拍到了又扒不出,還編他生理有問題。

總而言之,遇事不決,商邵功能有問題。

這種私密問題很能帶起話題度和瀏覽量,真去追究倒顯得像真的。所幸街頭小報影響力有限,隻流通於港島的街頭巷尾間,倒不必太當回事。

商邵是沒想到,應隱也會看這種報紙。

他似笑非笑,就這麼支著腮,看著應隱不說話。

應隱在他的注視中敗下陣來。

她緩緩明白過來,她一時嘴快,把自己知道他功能障礙一事,也給出賣掉了。

這怎麼可以!

私底下知道是一回事,被當事人知道她知道了,又是另一回事,而且嚴峻百倍!

應隱低頭找補語焉不詳:“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的目光好像很同情我。”商邵不置可否,難辨喜怒。

太子爺又生氣了!

應隱唰地一下抬頭:“可以治的可以治的……”

她在饑腸轆轆中絞儘腦汁:“沒有什麼是治不好的,商先生,何況商先生你英俊倜儻,有權有勢,又風度翩翩溫潤如玉,談吐不凡學富五車才高八鬥,身、身材好,腿又長,嗯……”

她咬牙擠出笑:“隻是一點點小問題而已,無傷大雅的,嗯……你的優點像星星一點多,缺點……缺點隻是一粒小灰塵……”

商邵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垂首笑著,指尖夾著的煙撲簌落了煙灰。

“應小姐,難為你用這麼多成語誇我,我很受用。”

應隱臉色通紅。她穿得太利落,像一隻造型乾脆的花瓶,有凶悍的美。此時羞惱起來,才算有點意思,像花瓶裡開出一支薔薇,野的,意料之外,本性偷跑。

商邵玩味的笑,隨著對應隱的注視而緩緩落下,眼神卻越來越暗。

其實他今天開了一整天的會,發言、演講、聆聽、社交,不勝其擾。

疲倦正如昨晚。

但昨晚,他在那張彌漫著香味的雪茄椅上睡了半覺,醒來時,懷裡沉甸甸的有著重量。

那是一種令他懷抱感到舒適的重量。

他現在是同樣的疲倦,於是對那股重量、溫度的渴求,又悄無聲息地攀爬了上來。

依稀記得昨晚上緊箍了她的腰。

這麼瘦的人,卻有緊實的肉感。

商邵籲著最後一口煙,將之撚滅到煙灰缸中,再抬眸時,又回到了那副讓人捉摸不透的模樣。

他隔了一些不遠的距離注視她,冷不丁問:“昨晚上睡得好麼?”

隻是短短的、輕描淡寫的一句,就讓應隱陷入柔軟泥沼。

這是很簡單的一個問題,放在尋常的語境下,不過是寒暄。但在他深沉的注視中,應隱隻覺得腳底心泛空。

他是如此漫不經心地在告訴她,他也還記得,他也沒放下。

吵過架,說過一些刺傷人的狠話。

失控地接過吻。

一秒間,他們被這一問帶回了昨晚。

墨綠色的雪茄椅,案幾上濃鬱的花香,以及彼此唇齒間纏綿的甜味。

他是吮過她的唇的,很用力,舌尖抵進她的齒關,被她毫無抵抗地接納。

應隱不敢再與他對視,眼睫輕眨了一下,故左右而言他:“商先生昨晚把手表忘了。”

“故意的。”

應隱心底一緊,掌心和身體深處都像雨後潮濕,泛著春花與青苔生發似的癢。

“應小姐,你準備還我麼?”商邵的目光仍然停在她臉上,眼神淡,眸色卻深。

他是在問你準不準備還這塊表,還是準不準備再見我一次?

應隱不知道,像被叢林裡的獸壓迫住。它太強大,大部份時候都氣定神閒,隻在像這樣的時刻,才會失控地流露出一絲嗜血地、躁動的誌在必得。

倏然一現,又隱沒不見。

應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內心靜了許久,將手從上衣兩側剪裁極妙的口袋中伸出。

右掌攤開,一支棕色的男士陀飛輪腕表。

“商先生。”她看著他,腕表盤早已被她掌心捂熱。

“我隨時都準備著。”

再次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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