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2 / 2)

“對不起!”東窗事發,應隱啪地就是一個兩手合十低頭滑跪:“我不是故意說你平平無奇更不是故意到處造謠逢人就說!”

……還“到處造謠”、“逢人就說”。

商邵緩了緩,沒想到她這麼不打自招。

“所以,你確實最一開始,覺得我平平無奇。”

他神情平淡漫不經心,誰也不知道,他說出這句話時,心裡帶著幾不可察的艱澀。

他仔細回想他在陳又涵那場宴席上的穿著、言行,乃至於跟應隱在走廊上的偶遇、他手裡夾著的煙、燈光下的陰影。

應該……也不能算很差。

但又想到那是陳又涵的主場,想到應隱見陳又涵第一麵,就起了勾引的邪念。

周遭空氣陡然降了好幾度。

應隱捏著白瓷勺柄,可憐兮兮地說:“阿邵哥哥,我剛開始還以為你整過容。”

商邵眯了下眼:“整容?”

應隱迫不及待地說:“真的整過容也沒關係!看不出來的。”

越聊越岔。

商邵不耐地抬了抬手指:“過來。”

應隱坐進他懷裡,他摟著人,手掌那麼恰好地貼著她腰肢,將人端正扶穩了,一點一點審問:“為什麼覺得我整過容?”

“因為現在好看。”

商邵沒料到這個回答,結結實實地怔住,抿著唇半晌,才淡淡地說:“不需要這麼哄我。”

雖是麵無表情,但他喉結分明滾了滾,抱著應隱的雙手也緊了一下。

“沒有哄你,”應隱認真地說:“你見我的第一麵我不知道,我見你的第一次,你也不知道。是在一場婚宴上,好多人陪著你,我隔著小半個宴會廳,遠遠地看了你一眼。”

“然後呢?”

“彆人說這是商家太子爺,我說……”應隱跟個鵪鶉似的開始縮腦袋心虛:“不過如此……平平無奇……其貌不揚……我錯了!”

商邵沉沉注視她:“你覺得,我整過哪裡?”

他不疾不徐地問著,目光如深潭,卻讓應隱指尖發麻。她的目光一一描摹過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他的下巴。

“這裡,這裡,這裡…”蔥管似的指尖隨著目光,在他的五官上摩挲而下,帶著涼意與翠綠雨意的清香,“還有這裡…”

話說完,腰肢後折,她被商邵吻得透不過氣。

吻夠了,他逼迫自己冷靜了一會兒,才語調沉緩地問:“你有沒有考慮過,不是我整容,而是你認錯人了?”

應隱低垂的眼睫藏不住怯意。

他吻得她很凶,也許是忍了這麼多天的緣故。

她點一點頭,輕聲“嗯”一下,“我後來才想通,但是已經跟多人說過你平平無奇……”

聲音越來越低:“也許你現在還沒結婚,都要怪我……”

軍功章裡有香港小報“功能障礙”的一半,也有她“平平無奇”的一半。

“你就沒有想過,我父親在新聞稿裡長那樣,商陸你也見過,我……”

實在匪夷所思,以至於他晦暗的眸底掩笑:“我在你心裡,是有多不受基因眷顧?”

“也有基因突變……”應隱揪住他領口,把臉埋進他懷裡:“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你沒有整容整容的是我!”

沒見過女明星自爆整容的。

商邵捏一捏她耳垂:“哪裡?鼻子?”

不怪他這麼猜,因為她鼻骨實在生得太好,瑩瑩如玉立,高貴而可愛。

應隱搖搖頭。

商邵想到什麼,眸底一暗,附她耳邊:“這裡?”

他隻手托著她針織衫底下的飽滿。

很軟。

低沉又沉穩的聲音徑直送入她耳:“不像。”

應隱任由他檢查一遭求證一番,才抬起手,貼著他指尖一起捏住耳垂:“這裡,這顆痣,後麵點的。”

“這不算整容。”

“反正是假的。”

“假的,那怎麼每次親你時你——”

應隱趕緊捂他的唇,漂亮的一雙眼可憐瞪他:“彆說。”

商邵住了口,扣住她腕骨將手移開,追逐她唇吻上去。

應隱被他吻得暈暈乎乎,嗯嗯啊啊斷續地說儘實話。

“我媽媽迷信,……找算命先生算了生辰八字,說這裡要有一顆痣,……是點睛之筆,”喘一聲,“所以十六歲那年,嗯……她帶我去做了這顆痣。”

商邵聽得低笑:“怎麼比我們香港人還迷信?”

應隱點點頭,眼裡全是淚花,燈下,目光被照得迷離。

“這件事隻有你知道,可不可以饒了我到處說你平平無奇的罪?”

商邵垂眸,目光凝著她:“所以你第一次見我,還是在陳又涵那裡。”

“嗯。”

在他的注視中,應隱的臉色不受控製地染上紅:“雖然是在那裡,但回憶起來,總覺得像是在冰島見的。”

“為什麼?”

“因為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到之前去那邊玩時見過的黑沙灘和藍冰。”她的勇氣和羞恥心都透支,隻好緊緊環住商邵的脖子。

商邵一怔,輕笑一聲冒出粵語:“癡線。”

應隱緊閉著眼說:“我想跟你認識,第一眼就想。”

商邵的唇灼熱地壓著她的耳廓:“為什麼?為什麼第一眼就想認識我?”

他的心簡直被海水泡漲,泡爛。

明明知道他是商家少東時,因為覺得他平平無奇,反而生不出結識的興致,他幾乎能想像到她當時的憊懶和意興闌珊。後來再相見,明明又不知道他身份顯赫超過在場所有,偏偏卻第一眼就要認識他。

“因為……”

「因為是一見鐘情。」

應隱說不下去,把這過於直白的一句宛轉開來,主動向他索吻:“因為我喜歡你讓康叔轉達給我的那句話,‘想要聽雨,不必淋濕自己’,喜歡你讓他轉交給我的那張羊絨披肩,我濕透了,用它擦身體。”

這最後一句簡直像催情。

“那上麵有我的味道。”商邵低啞著,喉結滾動時,難耐得厲害。

他車上的披肩不常用,但總是備著,難免沾染他的氣息,被他看書睡覺時在膝上搭過。

“我知道。”

應隱說完這三個字,尾音倉促得還沒落完,就再沒機會開口了。商邵吻她,舌麵摩挲,卷她清甜津液,彼此情動厲害。

·

一頓粥喝得很慢。

離開前,應隱去洗手間。護墊上乾淨清爽,隻有些液體幼滑清亮。

她撕了,也沒換新的,用專門的濕巾仔細清潔了一遍,又在水龍頭底下洗了好久的臉。

涼意勁足,把她的麵紅潮熱都帶走。

出了榮欣樓已快八點,商邵陪她在夜色下閒逛。

他沒開車,不懼狗仔在人潮中認出他,但應隱不同。她口罩蒙得嚴實。

商邵離她一步遠,不敢太親密,直到垂在身側的手被她碰到。

若有似無地碰到兩下後,誰都沒說話,但他當機立斷,將她牢牢牽住了。

應隱明顯抖了一下,但沒抽開。

她想要的。想要他牽著她,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陪她逛遍小店,吃那些最老字號服務態度最差的臨街食鋪,像天底下任何一對普通情侶那樣。

如果狗仔或路人粉絲拍到,就當是送給她和他的賀禮。

商邵完全想不通,她一個平時大門不出隻去片場的女明星,是怎麼興致不倦地走這麼多路的。

一直逛到淩晨,這城市不歇,她也沒歇。

看見亮著的影院燈牌,應隱興致勃勃。商邵不看電影,她撒嬌求他:“陪我看一場。”

這不是正常院線影院,而是專門播放老片、修複好的舊片、以及一些一刀未剪的藝術片的。也不分廳次,總而言之隻一個放映廳,片單二十四小時輪播,冷氣開得足,一些徹夜不歸的旅人在這裡歇足,或賴在椅子上打著瞌睡。

兩人進去時,上一場電影剛放映結束。

應隱說話小小聲:“這種影院在大陸沒見過。”她掩唇:“不會放一些奇怪的片子吧?”

商邵想笑,忍住了,以他對影院有限的認知回:“不會。”

應隱點點頭,挽住他胳膊,靠進他懷裡。

熒幕暗了片刻,放映員換好了膠卷,一束光柱自黑暗中漫漶投出。

開頭字幕一出,應隱就覺得有些不妙。

「1937·上海」

馬蹄聲震破霞飛路的清晨。

“司令?”

一聲慵懶而軟的聲音,顯然是還在床上尚未清醒,但尾音帶著俏。

應隱唰地一下坐直。

“怎麼?”商邵已經聽出來了這道耳熟的輕熟聲線。

很媚,她倒是沒這麼叫過他。

“我我我我突然不想看了……”應隱到處找包,“我們回家吧商先生好困哦……”

“商先生”和一些莫名其妙的語氣詞都出來了。

商邵搭膝坐著,兩手交握在膝蓋上,按兵不動兩秒,直到屏幕上出現卡司。

「領銜主演:沈籍」

沈籍穿著一身嗶嘰軍裝,身形筆挺,那雙極其深情的雙眼在大銀幕上更顯深邃。

畫麵順著他的腳步運轉,推鏡往上,繞過屏風,一張垂帳大床。床榻上的女人小腿纖長大腿渾圓,半夢半醒地陷在層層疊疊的軟被中。

「領銜主演:應隱」

“這麼早就過來?”

她說話軟媚得很。

片頭終於打出影片名,十裡洋場燈紅酒綠的底,瘦金的毛筆字:「淒美地」

應隱啪地一下拍了下額,緊閉的雙眼中閃過一行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