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2 / 2)

蔣經理炸死了,世道太亂,幾個舞女被美國大兵給拖到巷子裡奸了。

黎美堅保全不了自己,這世上滿目瘡痍,她失魂落魄地走。

熒幕黑下來,再亮起時,到了48年。英國人重新接管了這裡,滿街走的都是巧克力色麵孔,到了晚上,燈紅酒綠的片區被□□劃入麾下。

黎美堅跟了一個有權有勢的男人,彆人叫他司長。她不打聽他的地盤,混不混黑的,是哪一司的司長,單單就是百依百順地被養起來了。偶爾對著鏡子跳一段快狐舞,早不時興了,她跳一跳,看鏡子裡自己圓起來的腰身和眼角的細紋。

太太小姐們的牌桌上,麻將摸到一十四圈,誰都乏了。徐思圖跟在司長身後進來。

黎美堅抽出白板,喊了聲紅中,惹得大家吃吃地笑。

洋樓一層光線暗,司長的麵容模糊不清,隻有徐思圖的臉從光影裡走過,異常深刻。

當著徐思圖的麵,司長伏下身,自背後圈住黎美堅:“新找了個安保隊長,帶來給你熟悉熟悉,黃埔軍校的青年才俊,淞滬會戰裡能撿回一條命,真不是一般人。”

黎美堅驀地眼眶一熱,險些掉下眼淚。

早聽說在廣州的徐將軍陣亡在了前線,十幾萬軍團說散就散,至於他的胞弟,還有誰會在意呢?黎美堅早就當徐思圖死了。哪知道他活著,瘦了很多,沉默寡言,麵相都變了,洗儘了浪蕩浮滑,變得陰鷙起來。滔天血海裡掙到一條命,落到旁人嘴裡,不過一句輕飄飄一句“不是一般人”。

黎美堅是個安天命的人,沒想跟徐思圖再起舊情。可她命他上樓取一張披肩,他去而複返,扶著樓梯,看著她的眼睛說:“沒有找到,請黎小姐親自來看一看。”

她的臥房裡,甜甜膩膩的一股晚香玉香氣,綾羅綢緞掛滿了衣櫥,黃色玻璃的櫃門倒映出鋪了牆紙的綠牆。黎美堅一進去,咕咚咽一下口水,口吻正經地說:“不是就在這裡?孔雀藍,帶穗子的——”

她猝不及防被徐思圖從身後抱住。

他抱得她太緊,她旗袍下豐腴圓潤的身體都變了形。

“你胖了。”

黎美堅破涕一笑:“三十六七……比不上少女苗條了。”

“十年了。美堅,我找過你。”

“嫂子和囡囡……”

“都死了。屋子被炸平,沒一個活下來。”他下巴抵著她脖子,閉上眼,滾下一行淚,“美堅,為什麼?”

他這一句“為什麼”,要問的太多,以至於黎美堅一時之間門無法回答。想他妻子大家閨秀出身,知書達理,聽聞人也很心善,卻落得這樣的下場。可是世道艱難,好人壞人,都不過是聽天由命。

徐思圖驀然發了狠,將她在懷裡扳轉過來,不管不顧地吻上去。黎美堅的掙紮根本落不到實處,她錘他胸口一陣,鞋子也踢掉了,被他抱著抵到牆上,吻得脫力。

那之後,他們常相會在賓館。

南洋式的樓,一進去,紅色地毯,薄荷綠的牆,頂上吊著琉璃燈。有時候還沒到床上,旗袍的盤扣就被扯飛了,露出半片白花花的肉。導演將情.欲拍得很到位,未必有真刀真槍的什麼動作,不過握住腳踝、抬起大腿,但讓人麵紅耳赤。

應隱看到這裡時,已經明白過來,這不是公映版,而是一刀未剪的版本。

她呼吸已經不自覺停住,隻覺得身旁氣息冰冷得可怕。但她連望一望商邵也不敢,隻好吞咽著,乞求他能分清電影藝術和現實。

後麵的吻戲太多。

沈籍老婆頻頻出現在片場,就是從這最後的三十分鐘戲開始的。吻戲不需要清場,她坐在導演組的遮陽篷下,卻不看監視器的畫麵,而是直接望向片場兩人。

應隱還好,反倒沈籍首先受不了,找了他老婆哄了一陣。

哄過後,他老婆便隻盯著應隱,目光如火炬。

黎美堅常常被徐思圖咬破嘴唇,疼得眼淚花花,怨恨又仰望著他,徐思圖便扶著她的臉,將她眼睫上的淚用心吻去。

這樣的偷情,每分每秒都在走鋼索。可是她好像顧不了了。在香港的十年,是顛沛流離的十年,她見到徐思圖,就想起百樂門和霞飛路,想到那一條街的法國梧桐。他們的愛從來都名不正言不順,不是他出軌,就是她出軌,除了在賓館裡宣泄,好像也沒有彆的出口。

後來那一天,她躺他懷裡,彼此都汗津津的,互相抽著同一支煙。煙霧中,她望著天花板,說:“你帶我走吧,新中國要成立了。”

徐思圖不語,她翻身坐到他身上。

絲滑錦背從她肩上滑下,露出一大片光潔脊背。

她喘起來。徐思圖扶著她腰,她顛得厲害,喉嚨裡逸出低低的呻喚。

身旁椅子砰的一聲,折蓋了上去。應隱仰首,見商邵在過道間門急迫地走出兩步,又驀地回過頭來,大步流星到她眼前,一把將她手腕扣住拉起。

又是砰的一聲。有前排觀眾被吵到,蹙眉回頭來瞪人,隻看到一對匆匆離去的背影。

商邵走得很快,推開應急通道的鐵門。應隱被他拉扯得跌跌撞撞,淺口皮鞋掉了,她說兩聲:“鞋!鞋!”

回首彎腰去撿。抬起身時,被商邵用力托抱而起,撞上牆壁。

這牆刷的還是老式那種油漆,冰涼涼的,應隱被撞得心都要跳出來,不自覺低呼一聲,唇被密不透風地封住。

商邵吻她簡直失了章法,虎口掐著她下頜骨,另一手扣著應隱的腕骨,將它死死抵住。

可憐應隱手裡一雙小羊皮鞋,被她捏得皺了又皺。

“他吻過你幾次?”商邵吐息灼熱,目光裡發了狠,呼吸短促著,像在努力克製自己。

應隱吞咽一下,不敢與他對視,把目光瞥開:“記不清了。”

這是送命的回答。

商邵氣息一緊,扣著她下頜的手指勁道那麼大,幾乎快把她骨頭捏碎。

他捏開她下頜,火熱的舌長驅直入,滌蕩著,似要把她口腔裡彆人的印記都清除乾淨。

如果這時候有人經過,就會發現這內地著名的女影星,正狼狽地一個男人吻到口角生涎。

應隱舌根被他吮得發麻,身體軟下來,求他:“都是為了拍電影……”

“你看他的眼神,跟看我時一模一樣。”

應隱心口一震,商邵卻鬆懈了下來,幫她把口罩壓好。指尖蹭過應隱臉頰,好冰,是被嫉妒弄得身體發冷。

“沒這麼簡單。”他冷冷又平靜地說:“知道嗎,沒這麼快就完了。”

他還想乾什麼?應隱不敢往深處想,光這一句就夠讓她腿軟。

出了影院門,已經是淩晨兩點多,原本就僻靜的街上門可羅雀。商邵取了車,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搭在窗沿,也顧不上一天隻抽三支的清規戒律了,指尖的煙就沒斷過。

他現在怒火中燒,但車子駕駛卻極度平穩,光影流淌在車身上,像野獸蓄勢待發。

到了春坎角綺邐,商邵徑直帶她上行政套。酒店的高級經理匆匆前來,備了果盤和酒,要給大少爺接風洗塵。

但敲門數下,隻聽到商邵難耐的一聲:“走開。”

應隱那件鮮綠色的對襟開衫早已悉數崩裂,扣子崩得在牆上櫃上地毯上一陣窸窣喀噠地響。她被扔上床,柔軟的床墊震得她耳邊嗡得一聲。

寬鬆牛仔褲極其好脫,這是商邵在過去兩小時內唯一被寬慰到的一件事。他目不轉睛地看著,**的,被他剛剛吻弄出來的。

“好了?”

她連護墊都沒墊。

“沒……”應隱氣勢很軟。她說的是實話,可是鐵證如山,她今天一整天都沒排過血。

“這麼多水,是看你跟他的激情戲看的?”他麵容冷酷,眼神眯了眯,問得不像話。

應隱羞恥得幾乎要縮成一團:“沒有……”

啪的一聲,一巴掌淺淺地打在了她嫣紅處。

應隱猝不及防瞪大眼睛,眼角泛出淚花,嗚咽一聲,跟電影裡何其相似,令商邵想起沈籍的臉。

他被嫉妒著了魔、被占有欲迷了竅。

安靜的套房裡,發出“恰恰”的水聲。

應隱眼淚流下來,羞恥地將手臂往後回勾,勾住他的脖頸:“商先生……阿邵哥哥,不要嗚……”

商邵氣息冰冷無動於衷。

“是不是跟他入戲了?”他冷冷地問。

應隱不住搖著頭:“沒有嗚……”

“撒謊。”

應隱不住哀求:“很快就出戲了入戲是拍電影難免的……阿邵哥哥阿邵哥哥——”她受不住,難耐地掙紮起來,腳跟在被單上根本支撐不住。

“那幾場戲,用的替身還是自己上的?”商邵還是那樣冷靜地審問她,但居高臨下的眸色裡,分明一點光都看不到。

“自己上的……”應隱根本沒膽量撒謊:“我錯了嗚放過我……”

“放過你?”商邵像聽了什麼天方夜譚。

以往端方禁欲的君子,此時此刻周身卻都是冰冷深沉的暴虐之欲,他嘴唇貼她耳畔,聲音又冰又沉:“我罰你還來不及。”

在走進那家電影院之前,應隱從沒想過會迎來這樣一個夜晚。她想逃,但被商邵紋絲不動地禁錮在懷裡。

屋內一時沒聲了,隻剩下粗重的呼吸。他們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那畫麵,隻過了短短幾秒,應隱就覺得眼前發黑,終於難以遏製長長地尖叫一聲,將一道水花四濺了出來。

那一晚,綺麗的工人進來換了四次床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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