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1 / 2)

每一年的2、3月和9月份,都會是溫有宜最忙的日子,因為這正是幾大時裝周舉辦的時間。作為全球最大的高定買家之一,溫有宜最驚人的記錄是在某一年的巴黎,一口氣all了三個高定協會品牌的所有款式,數額直接過億,因此,她是所有品牌的座上賓,從高定品牌的創始人、奢牌的設計總監到集團總部高管,都會提前一個多月向她預約檔期,甚至親自登門給她送上還在保密期的lookbook,以喚醒她的興趣和親臨看秀的意願。

今年同樣也是如此。

作為溫有宜的隨行助理,小來從二月初起就電話郵件不斷。貴婦的時間有限,哪能每一場都出席?於是品牌間卷出了新高度。除了常規邀約問候外,有一個以sales擅長用鼻孔看人而聞名的高冷藍血,其高定線的設計總監親自為溫有宜手繪了全套上身效果圖。溫有宜十分被取悅,連從不出席的秀後afterparty也表示可以略略考慮一下。

但小來沒想到,剛過完新年沒幾天,連正月都還沒出呢,溫有宜就忽然說不去了。

“那……valeridge?您不喜歡法版《Moda》主編,品牌說保證讓她離您遠遠的,絕不挨著您坐。”

溫有宜懨懨的:“不去。”

“Joysilly呢?他們的剪裁您一直很喜歡的。”

溫有宜支著額閉著眼:“不去。”

小來不得不發送出一封封措辭禮貌、得體冰冷的回絕信,“您好,我們十分感激貴方的邀請,但Tanya女士由於身體原因……”

這聽著就很像托詞。

商檠業十分知道自己妻子對買裙子的興趣,一聽完小來偷偷的通風報信,瞬間覺得事情大條。

“阿邵談戀愛真的不是我特意瞞你。”他熟練背誦第三百二十一次,“一開始是我判斷這件事不會長久,阿邵也未必認真,後來是覺得她的身體和精神都不能承擔將來你的這個位子,從集團停職是為了讓阿邵能好好享受戀愛——他現在不是既複職又談得好好的嗎。”

商檠業心想,唯一受害人明明隻有睡次臥的他!

溫有宜支著額,眼睛還是寐著,冷笑一聲,不說話。

商檠業蹲下身,牽溫有宜的手:“去買裙子,我陪你。”

溫有宜抽出手:“不要。”

“那我告訴你他交往的是誰,好嗎?”

溫有宜:“不好。”

“你總要給我將功補過的機會。”

溫有宜懶得理他,喚一聲,端莊地說:“小來,送客。”

“送……”主臥客人商檠業敢怒不敢言。

時尚圈就這麼小,驚慌之下,各家pr各顯神通,試圖打聽出溫有宜缺席的真相,或者說她今年選了哪一家競品?對方用了什麼bitchy手段?問了一圈,直到全世界各大時尚周相繼落幕,他們才麵麵相覷——Tanya真的哪一家都沒去,連隻對高定會員客戶開放的非公開秀展也缺席了。

敢還是Greta敢。Greta把今年的秀場,原封不動地為溫有宜搬到了中國。香港沒選到氣質合適的場地,他們把秀定到了寧市的麗寧公館。這是寧市有名的一座中西結合的洋房,迎來送往過馬來富商香港富商,也曾被某個英國貴族層層轉持過,現在,持有它物業的背後家族已經沒落,它成為寧市富人間最富盛名的宴會場所,靠收取高昂租金葆養維新。

應隱給了Greta確切的答複,對方雙手合掌謝天謝地:“你會喜歡我們這一季的設計的,今年所有紅毯的戰袍,請一定要給我們機會。”

貴為品牌大中華區的公關總監,她說的縱使是客氣話,也很有分量,背後必然代表著品牌的意思。應隱的回應得體而不卑不亢,本著敬業精神問:“那麼你們這位大客戶,她有什麼忌諱嗎?”

“沒有,你隻要彆穿得太出格就好,她是個很端莊很低調的人。”

應隱點點頭:“她講英文?還是粵語?粵語我不會,英語的話,不知道夠不夠用。”

“我們會配翻譯,這點你不必擔心。”

送公關進電梯,應隱一邊回撥電話給羅思量,一邊半笑著看向莊緹文:“原來他們為了客戶可以做到這種程度。”

緹文聳聳肩:“誰嫌錢多?我在Rolf一個月花三百萬而已,他們大冬天的天天給我送荷花,你看。”她調出朋友圈。照片上果然是荷花,鮮嫩欲滴的,高高低低有十幾朵,或盛放或含苞,養在一方舊黑色的木槽裡,像是被雨水浸過,很有股不俗的味道。

“三百萬,而已?”應隱似笑非笑。她自己隻舍得買幾千塊的裙子,出席場合能從品牌那兒借就借。

“包包,成衣,配飾,定製……不多啊。”緹文按著手指,“你不知道Leo的媽媽?他有沒有跟你說過?”

“聽過一點。”

“她有一整棟彆墅做衣帽間,剛剛聽Greta的意思,我差點要以為是說她了。”緹文莞爾,“可是她絕不可能不去看秀。”

羅思量那邊的電話通了,應隱問:“你幾點落地?”

“喲,那可晚了,”羅思量算算時間:“得晚上一點半。”

“那不急,等明天你休息好,找個同城閃送,我把辦公室地址給你。”

羅思量連連稱好,心想應老師對這信還挺上心,隻是不知道這“林先生”是誰?

掛了電話,莊緹文又揪著應隱回到工作中。

“方導的《天經地義》定檔五一了,五月大盤熱,有兩部引進片要上映,順利的話延一次密鑰,能延到端午。他送了十二個路演清單過來,我看了下行程,差不多壓縮在一周結束。”

主創參加首映路演,正如片名所講的,是天經地義。要是缺席,或者微博轉發宣傳不積極,少不了又是一陣血雨腥風。應隱對這些工作向來配合,讓莊緹文代為安排就好。

“剩下一個Mel北京旗艦店開業,你跟他們互動挺好,Jeffrey也會過來,邀請你參加剪彩和之後的afterparty。他們暫時沒有亞洲代言人,也許是個機會,你看你要不要去?”緹文有商有量,對這麼好的商務機會也不熱切,要換麥安言,非得押著應隱過去。

上一次Jeffrey給做的時尚大典白裙高靴紅毯,被國外一家專業榜單評為了“年度十大最佳紅毯”之一,在一眾仙裙裡鶴立雞群,很出圈。新店剪彩站台也不算什麼累人的活,應隱首肯,讓緹文幫她答複過去。

緹文抱起平板,籲了一口氣後笑起來:“彆的工作我能推的都幫你推了,你昨天剛出組,好好休息。”

碰完行程,外頭天色也暗了,兩人走出辦公室,乘電梯直下負二車庫。劇組的商務車在等著,要帶兩人去赴宴。這場宴就不是殺青宴了,出席的導演栗山、總製片莊緹文、影後應隱,以及海外發行巨頭ARP的執行總裁Ellison。

片子隻是剛殺青,談發行為時過早,但莊緹文思路清晰,從某人身上學會了走一步預埋十步的做事方式,因此這個局是她組的。作為陪同出席的,還有香港電影製片協會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栗山也邀了些華語電影屆重量級的製作人、出品人,將這一場宴抬到了舉足輕重的位置。

應隱是不敢貪杯了,酒再好喝也忍

著,但這兒敬一下,那兒碰一下,動不動就cheers,到了十點多,也頭重腳輕起來。

緹文送她下樓,康叔開的港·3已經在候著了。應隱蒙好了口罩,熟練地從商邵那邊上車,身子一歪,撲了個空。

“嗯?”她眼神迷茫。

康叔和緹文一起扶她坐好,讓緹文幫她扣好安全帶,繼而解釋道:“少爺還在公司,讓我先送你回去。”

車開出去不久,應隱喝完一小瓶礦泉水,問:“康叔,我們去等他下班好不好?”

康叔從後視鏡中瞥了她一眼,確認她還清醒著,便酌情說:“少爺最起碼還有一個小時才結束。”

商邵放了商檠業這麼久的鴿子,又害商檠業睡了快兩個月的次臥,一回集團,商檠業把他的會議從早上八點安排到了晚上十點,全是最高級彆,全得執行董事列位出席。至於這多出來的一個小時,是商邵用來簽批公文的,因為商檠業說明早九點他要看到他的思考和批示。

一想到即使香港總部董事長辦公室的燈滅了,商檠業也不過是回到了次臥輾轉反側,商邵心態很穩。

“沒關係,我們就去樓下等他。”應隱抽出濕巾,將沾染晚宴酒氣的臉細細擦了一遍,又補上了口紅。

邁巴赫在深夜街頭亮起轉向燈,轉而往CBD方向。

康叔順著應隱的心意,沒通風報信,同時體貼地問:“要不要去樓上等?樓上有休息室。”

“不要,萬一看到有彆人給他紅袖添香。”

康叔咳嗽一聲:“……那您更得上去親自看一眼了。”

確實,她還沒見過商邵的辦公室長什麼樣呢。

她問康叔要了卡,記清楚商邵辦公室的樓層,並再三謝絕了康叔要送她上去的好心。

下車時,高跟鞋崴了一下。

康叔:“……”

“沒關係沒關係,”應隱拂了

“口罩。”

“對對。”應隱接過口罩,“幾樓來著?”

康叔不得不第五次重複:“六十八樓。”

應隱默念兩遍,用他的卡刷開電梯廳。正有一部電梯停在負三,應隱進去,刷卡,趁自己忘掉前迅速按下了數字。

高速電梯有多快,她的心跳就有多快。

他會不會嫌棄她不請自來,打擾了他工作?或者說……覺得她沒有邊界感?應隱想回去了。可是電梯中途一直沒人搭乘,便徑直載她到了六十八樓。

勤德置地這棟樓是寧市CBD地標之一,但辦公樓層隻到六十八,更高的則托管給了知名奢華酒店。應隱原本擔心到了地方還得找一會兒,電梯門一開,就知道自己擔憂多餘。

隻有一間辦公室的燈是亮著的。

電動百葉簾是半闔狀態,光影虎紋似的透出來,倒映在外間的灰藍色地毯上。

應隱的腳步很輕,怕驚醒他。

靠近門邊才看清是個套間,外側玻璃牆的卷簾拉著,想必是每日處理來訪、來電事宜的行政秘書辦公間,裡麵那間的門則關著,鉻色名牌上寫著「執行董事」。

應隱輕擰開門,走進去,敲響了裡麵那間。

寬大的電腦屏幕在某一頁方案展示上停了許久,一側分屏則是一張密密麻麻的英文報表。商邵的視線一直沒離開,仍在思考中,隻是略分了些神問:“哪位?”

好公事公辦,聽著很沉穩,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