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上所述,巴頓先生,或者說……約翰.洛夫克拉夫特先生的作案動機,就已昭然若揭了。”封不覺看向了傑克和南希,說道:“你們的這位哥哥,其心性、能力、閱曆,比你們倆和丹尼斯加起來還強。二十多歲時的他,便已是一名身手不凡的神偷了。在經曆了十年的牢獄生涯後,他無疑變成一個更加狠厲的人。
如今的他,隱忍、堅毅、深藏不露。當這樣一個人下定決心要去殺人時,他的執行力是很驚人的。一般人至少得籌備、猶豫上幾天的事,他立刻就能辦。
所以……還沒從樹杈上下來,巴頓先生就已經行動了。他當即就用手上的剪鉗,剪下了一根綁在樹枝上的鐵絲(園林設計中常用綁鐵絲的方法使樹木按預定形態生長),也就是凶器,將其帶在身上回了屋。”
封不覺靠在椅背上仰起頭,“鳴槍事件後,巴頓瞅準了丹尼斯獨自在房裡的時機,敲門造訪。丹尼斯可不知道先前的恐嚇談話已被偷聽的事,他認為巴頓還被蒙在鼓裡。而巴頓自然也裝成了一無所知的樣子,隻說是進屋做些雜事,比如給屋角的盆景除蟲什麼的。”
“這樣的話……就算巴頓先生進屋時,手上戴著手套,丹尼斯也不會覺得奇怪了。”斯科菲爾德接道。這位全程陪同覺哥偵查、推理的警探先生,還是有一定偵破能力的,至少他還沒忘記案件中的這些細節。
“很正確,警探。”封不覺點頭道,“於是,就出現了……丹尼斯在沙發椅上抽著煙,而巴頓在其視線死角中忙活的一幕。然……下一幕,就是一場凶殺。”他看向巴頓,“就如你剛才悄無聲息地站起來,試圖靠近我一樣……案發時,你從背後安靜地、迅速地靠近了丹尼斯,並拿出口袋裡的凶器將其勒死。
本來這一切都很順利,可就在你準備逃逸時,外麵竟有人敲響了房間的門。
奧黛塔夫人因擔心丈夫和丹尼斯爭吵的焦點是由於自己,所以想來找後者談話。她可不知道,眼前的客房裡,剛巧發生了一場凶殺。”
“哼……”封不覺冷笑一聲,繼續對著巴頓道,“正如我一直在強調的,你不是個凡人,巴頓先生,你很厲害。普通人在這種情況下很可能會荒腔走板,但你……卻是冷靜如故、且心生一計。
當時客房的門是鎖著的,你並不擔心奧黛塔會發現你,你隻要保持安靜,從容地從窗戶逃走就可以了。不過對你來說,這還不夠……既然發生了命案,就定然有凶手,而奧黛塔夫人,便是個完美的替罪羊。
她有動機,也有作案的能力,關鍵是……凶案發生時,她確實到過現場。”
封不覺歪過頭,笑道:“你的話我可是每句都記得,巴頓先生……”他複述道,“‘我和丹尼斯少爺差不多大,其實我挺理解他的。要是我也有個富豪老爹,想娶個比我還小五六歲的後媽,我也會反對的。’”他又笑了笑,“很顯然,你這句話是有感而發啊。你八年前來到了這個府邸,而奧黛塔夫人是七年前嫁入洛夫克拉夫特家的。我想……當年的你,和丹尼斯的態度想必是一致的,你們皆是強烈反對父親和奧黛塔結婚,隻不過一個在明、一個在暗。
毫無疑問,你比丹尼斯更想要科爾斯頓的遺產不是嗎?因為他欠你的,他的薄情寡義害死了你的母親,他對你的疏遠和否認讓你走上了歧途。縱然多年後你終於來到了這個家,卻仍是以一個園丁的身份,而非這裡的主人。
那麼……至少在他死後,讓他用家產來償還吧。
如今丹尼斯已死,若奧黛塔夫人背判謀殺的話……那再過幾年,等科爾斯頓兩腳一蹬,遺囑的內容一公開……你約翰.洛夫克拉夫特就可以名真言順地繼承其絕大部分的家業,成為這一家之主。”
“真是個危險的家夥……”斯科菲爾德聽到這裡,不禁轉頭盯著巴頓的臉念叨。
封不覺回過頭,對眾人說道,“因此……巴頓先生並非是計劃好了要從窗戶逃走,而是由於門外有人,才臨時起意。他用鐵絲鎖窗、布置成密室,是為了留下了後手。因為他知道像這樣一樁案子,以一個地方小鎮的警力,是很難在短期內告破的。隻要暫且混淆視聽,事後有的是機會進行嫁禍。比如配把鑰匙,扔在奧黛塔夫人的房間的角落裡之類……對他而言這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覺哥頓了一下,又接道,“殺完人後,巴頓處理掉了凶器,迅速返回了彆墅內。換成彆人,八成會回到自己房間中,坐立不安地等待著屍體被發現。但他……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我的房間,機智地在我麵前做了一次頗為有趣的表演。
那番話半真半假,相當有欺騙性。我當時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他來跟我說這些的意義何在?難道真是為了讓我這個局外人去勸說這家人不要乾傻事兒?
不過案發後不久,我就洞悉了他的意圖……巴頓這是在屍體被發現前,潛移默化地往我腦中灌輸一個觀點‘如果說有誰會殺死丹尼斯的話,那肯定就是奧黛塔夫人’。他確實很高明,因為他在編造科爾斯頓和丹尼斯的談話時,說得好像是丹尼斯要去殺奧黛塔一樣。而實際情況與其相反,看上去卻又合乎邏輯。”
“嗬……”封不覺冷笑著,又將視線投向巴頓,“因為我在走廊中說了那一句‘我好歹也是個偵探啊’,你便在作案後特意來了這麼一手。你的想法是……即使你的說辭不能起到誤導的作用也無妨。反正在屍體被發現時,你是與我這個偵探待在一起的。從心理上來說,我很有可能直接把你排除到懷疑對象之外。”
“呼……”巴頓深深歎了口氣,“現在想來,來找你……真是個巨大的錯誤。”他苦笑道,“低估你了啊……”
“從你的人生經曆來看,你定然自視甚高,一般的偵探……你根本不會放在眼裡。”封不覺勾起一邊嘴角笑道,“利用這個所謂的偵探,反過來達到你的目的……這種極具諷刺意味且有趣的事,換做我,也會試試的。”
覺哥說到這兒,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其實你要是換個日子、換一種形式下手,做成自殺或意外的樣子,沒準就成了。”他打了個哈欠,“我很想對你說‘以後再接再厲吧’,但你這種一級謀殺,又是二進宮,就算不判死刑,這輩子也沒機會出來了……我隻能送上最衷心的祝願,祝您有朝一日越獄成功。”
“呃……封先生,咱們警察可在場呢,‘越獄成功’這種話明說出來……”斯科菲爾德擦著汗勸道。
“我一說越獄你就接茬兒啊……”封不覺道,“這是在逼我吐槽你的名字(斯科菲爾德,即scofield)嗎……”
封不覺隨口說完這句後,竟毫無征兆地走向了巴頓,並俯身在其耳邊說了句悄悄話。
除了巴頓,沒有人聽到覺哥說了什麼。說完後,封不覺便轉身朝門口走去,還邊走邊笑起來……充滿惡意的笑……
“你要去哪兒?”傑克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