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閭鎮,距山海關百裡之地。
這個鎮不大,鎮上連個衙門都沒有,若是有人要打官司,那得到幾十裡外的撫寧去報官。
但這個鎮子卻也不似蒼靈鎮那般小,至少這兒的客棧不止一個,而且鎮上的住戶、商鋪還有往來的商客都不少。
幾個月前,恐怕沒人能想到,這個不大不小的邊關小鎮,竟會成為整個武林的中心。
而現在……
高門大派的頭頭腦腦,成名已久的奇人異士,乃至是隱世多年的世外高人……都已聚集到了這裡。
他們的目的是相同的,隻為了一件東西——劍舞草記。
江湖,是個奇妙的地方。
在這裡,任何人都可以去追求一些本不屬於他們的東西,隻要他們有那個能耐……
而所謂道義、公理,很多時候隻是一種方便人們行事的借口罷了。
在江湖中立足,最重要的實力。
沒有實力支持的道義,就是狗屁。
狗屁都不如。
有實力的人,都懂得這個道理,所以,他們隻在自己需要的時候,才會把那狗屁亮出來放兩聲。
段克亦,也是這種人。
當然了,在這次的事件中,他的確是占了幾分道理的。
按照他的邏輯,自己的徒弟遭人滅門,他找真凶報仇,那是順理成章的事。而“劍舞草記”是凶手從江三那裡搶走的,他段克亦把東西再搶回來,也很合理。至於搶回來之後如何分配嘛……既然江家已經一個人都不剩了,劍譜由他這個當師父的接手,也說得過去。
總之,段克亦是很堅持這套理論的,即使它聽起來有點兒牽強,但總比“誰搶到歸誰”那種思維要講道理。
可惜,連段克亦自己都明白——江湖,從來就不是一個講道理的地方。
一無所有的人,能在這裡得到金錢、名譽、地位、美人……
應有儘有的人,也能在這裡失去一切。
這有道理嗎?
就算有,恐怕能參透這道理的人也是萬中無一。
因此,段克亦的那點兒道理,在彆人看來就是狗屁。
今天哪怕是江三起死回生了,也沒人會承認這劍譜是他的,何況是你段克亦?
說到底,這從來都是一場“誰搶到歸誰”的遊戲。
那麼,來參與這場遊戲的人當中,有哪些人是最引人注目、或者說最有實力的呢?
目前看來,有四個人。
第一人,正是段克亦。
江三以“橫江劍”之名揚名武林,而段克亦這個教他武功的“師父”卻並不以劍法聞名,從這點上……已可見後者的武學之博。
其實,“江三授業恩師”的身份也並不重要,“點蒼掌門”和“探雲俠客”的頭銜,才是重要的,因為那象征著實力。
在這個時代,點蒼派是勢力最大的名門正派之一,無論是門下弟子的人數、素質,還是在道兒上的生意、威望,都可說是出類拔萃;能居於此派“掌門”之位的男人,其武功和城府……當真是難以揣度。
在這“實力”的基礎上,結合先前的那番“道理”,段克亦自當在四人中占據一席之地。
再來,說那第二人……
棉道人。
道士,多以草木為號,如“石、梅、竹、泉、溪”等等,以顯得清雅,脫塵。
但“棉道人”這稱呼……確是有點兒怪。
從這名號裡,你非但聽不出多少清雅,還能聽出幾分軟弱的感覺。
然,這棉道人的武功,卻和他的道號截然相反。
沒有人知道棉道人的武功是哪裡學來的,也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在哪個道觀出的家;人們知道的就是,有一天,江湖上忽然出現了一個使劍的道人,他用的是一把烏黑的玄鐵重劍。
此劍奇鈍無比,好像連刃都沒開。但……無數的高手,都死在了這把鈍劍之下。
行走江湖至今,棉道人還未嘗敗績。
似乎……他想要的東西,就能得到,他想辦的事情,就能辦到。
接著,是第三人。
冷欲秋。
這應該是四人中最神秘的一個。
他沒有朋友,儘管很多人都想成為他的朋友。
他也沒有仇敵,因為成為他仇敵的人很快就會從這世上消失。
他的話很少,好似多說一個字對他來說都是一種損失。
他的事跡也很少,因為他很低調;而這份“低調”最主要的體現就是……他手下很少留活口。
真正厲害的殺人者,並不是那種讓你一聽名字就會聞風喪膽的人;而是那種明明血債累累,但當他站在你麵前時,你卻依然對他一無所知的人。
冷欲秋,就是這種人。
雖然他終究還是成了名動江湖的角色,但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是,整個武林,沒有人……或者說“活人”,見識過他的武功。
人們隻能望著他那柄仿佛從未出過鞘的劍,自行去想象這劍下曾經有過多少亡魂,以及這些人被取走性命的過程。
隻是“想象”而已,因為“試探”,可能會讓你變成那些亡魂中的一員……
那麼……最後,來說四人裡剩下的那位……
王窮。
這個人,並不是什麼武林中人,而是一個商人。
很遺憾,他沒有像很多文學作品中的商人一樣擁有一個像“錢百萬”那樣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