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羲長舒一口氣,說:“不談這些事了,平日我因為經濟和財政的事煩得很,今天少煩一點。我找你有些私事。”
王仲羽奇道:“不知微臣哪裡可以為殿下效勞的?”
尹羲沒有太多當下女子的羞澀,她連那種挖苦趙霆堯的話都敢當眾說,現在裝純也太晚了。
尹羲才說:“我今年應該要大婚了,我才想起你來燕北四年了,一直還未再娶。我是女子,不太喜歡給男人送姬妾的,也不知你這四年是怎麼過的。你現在可有心上人了?要是有,我可以為你做個媒。”
王仲羽難免想到顧若蘭,當初他對女人的愛情全都化為了芥粉,這些年心中的傷才好了,但也一心撲在工作上。
王仲羽笑得靦腆:“微臣成日在軍中,哪裡認識什麼姑娘?”
前兩年他因為顧若蘭的事身心俱疲,真的對女人沒有一分興趣,可能一個像顧若蘭一樣美的女子不穿衣服站在他麵前,他也沒有絲毫正常男人的反應。去年他習慣了在燕北的工作,把顧若蘭的一切都放開了,生理和心理上才恢複了一
些,可又忙著北伐,也就沒有太多的想法了。反而今年春暖花開之際,他也難免想到女子。
蕭馳風微笑道:“總不能一輩子都住在軍中吧,總要娶妻生子。”
王仲羽道:“待他日天下一統,或者家中父母可以做主吧。”
尹羲眼波流轉,說:“那可不知是三年還是五年,大好青年,哪裡還能再耽擱下去?我嫂子也正想為我大姐、二姐挑駙馬。是你我交情不同,我可走一走後門,不知道你覺得如何?”
王仲羽驚道:“長公主何等尊貴,微臣如何配得上?彆人不知微臣的過往,殿下是再清楚不過了。”
尹羲微笑道:“自古英雄愛美人,少年風流韻事也無傷大雅。就算是馳風,往日要有什麼,隻要不會跑出個便宜兒子來,我該不會很介意。世人皆是紅塵客,你我又何必非要當聖人呢?你隻管跟我說我大姐或二姐那樣的女子適不適合做你妻子。行呢,你就當我姐夫,不行也彆勉強,當我沒有說過。我也明白,你們京中高門子弟許多人是不喜歡當駙馬的。你便不願,這事也不會有彆人知道,我和馳風私下仍當你是朋友。”
尹羲身上總有一種令人如沐春風的魅力,與她談話是愉悅的,也容易讓他對她產生信服,這無關男女之情。
王仲羽當初站隊燕王除了燕王文武雙全之外,還因為燕王是王皇後的養子,更是他的師兄,燕王身上反而沒有尹羲這種魅力。
王仲羽心中一喜,便說:“微臣惶恐,原自知不配,不敢有此念。承蒙殿下不棄,微臣若再推辭實在矯情。去年平陽長公主押運糧草於我南路大軍,平陽長公主英姿颯爽,不拘小節,微臣印象深刻。”
尹羲哈哈大笑,說:“做男人就該這麼乾脆,不然就連我都不如了。”
王仲羽笑道:“殿下折刹微臣,微臣如何能與殿下相比?”
尹羲玩笑道:“幾年前我去了南邊,印刷廠的事就全是大姐分管的,近年她也負責與江南的糧食商人談買賣,見識不是一般女子可及。你要是娶了她,有利也有弊。”
王仲羽謙道:“長公主若願下嫁,是微臣的福分,哪來的弊?”
尹羲擺了擺手,道:“你有所不知。有她幫忙
管家,你王家家業敗不了,隻不過你要是私藏小金庫,磚頭縫裡,她也給你挖出來。”
尹翔能安心在外領兵打仗,很大程度上依賴於尹家兩代女子的能乾,無論是尹羲,還是她的姑姑、姐妹或者嬸嬸,還有現在的宇文冰冰都是極精明的女子。尹羲回來後,她的才能與權威讓女子更團結在尹羲的周圍,把尹翔的大後方管得井井有條。尹秋管過工廠,工廠就必須儘可能要追求利潤,這讓她有了習慣,一遇上什麼事,心中第一反應就是算出一筆賬來。
王仲羽一聽,不禁笑了起來,說:“都說三公主是本朝的財神爺,大公主也這樣,才是一家子嘛。”
王仲羽娶過顧若蘭,被假才女真蕩/婦惡心到過,反而覺得務實有才乾的女子最適合娶進來。尹秋、尹羲容貌都稍有不及尹羲,但都是美人,在燕北難找比她們更出眾的。
如此一頓飯賓主儘歡,三人才下樓離開飄香樓,在酒樓門口道彆,王仲羽恭送尹羲上馬車。
忽聽幾個人的叫聲:“羲兒!”
馬車四周的微服護衛連忙攔住他們,但是他們更大聲地喊起來。
“羲兒!我是你三姨媽顧嵐。”
“表妹,我是小四呀!”
“表妹,我是顧寧。”
尹羲才讓護衛退下,就見三個衣著樸素,身形削瘦的年輕男女,看臉還是能認出來的。
“三姨?表姐,表哥,你們怎麼在這兒。”
顧若蓮撲了上去大哭,說:“表妹,我們全家都被小五害慘了!嗚……都死光了,全死了。”
尹羲本也猜到燕王縱兵搶掠之下顧家作為侯門難以幸免於搶,但是沒有想到嚴重到這個地步。
顧若蓮抓住她的手落淚:“燕王縱兵進城搶掠,我們顧家因為小五名聲不好,聽說他們鬨得特彆凶。幸好我、姑姑、母親和伯母們去了寺裡祈福才逃過一難。祖父、大伯、二伯和幾個堂哥都被氣死或打死了,家裡被一把火給燒了。後來父親、母親、大伯母、二伯母都病死了。我們千辛萬苦才找到燕北來……”
王仲羽也才知他們是顧家的幸存者,因為他們不是大房的人,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反而認不出來。
尹羲問道:“你們吃過飯了嗎?”
…
…
顧嵐、顧若蓮、顧寧三個人的錢花得差不多了,近日都以饅頭充饑。他們前來尋親,也聽說尹翔稱帝了,可是“皇居”門口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靠近的。顧寧跟“禦林軍”說自己是皇帝的表弟,可是沒有任何身份證明,禦林軍會通報才怪,沒有把他下獄都是客氣的了。
他們三個就在附近路口晃著,希望可以看到尹翔或者尹羲,然後看到這馬車從“皇居”的大門方向出來。
他們跟著跑,半道跟丟了,好不容易找到飄香樓外看到這馬車,守株待兔。
尹羲看著他們一邊狼吞虎咽,一邊簡要敘述了經過,不禁長歎一聲,思索著哲學問題:顧家這樣的大禍是由顧若蘭引起的,還是自己引起的?
尹羲看著王仲羽在一旁緊張起來,問道:“魏國公府怎麼樣了?”
顧寧說:“魏國公府……他們比我們顧家好些,之前二伯母要去投靠魏國公府的大奶奶,好像鄭家的人全在那裡了,還有韓家的人。魏國公府不願收留顧家的人,隻願收二伯母一人。”
尹羲說:“是我,我也不會收。”
也多虧了魏國公府是先王皇後的娘家,燕王是王皇後長大的,他在不知道王仲羽在燕北前不會殺王家的人。
蕭馳風拍了拍王仲羽的肩,先和他出門去了,商議能否派人潛入送信,將家人接到北京來。
王仲羽苦笑:“那是一家子人,還有長輩、孩子,目標太大,輕舉妄動更容易壞事。”
蕭馳風心想也沒有錯,隻好暫時做罷。
尹翔也剛在改造的東院“禦書房”處理了朝政回到內院,侍女進去通報。
尹翔一見她,笑道:“三妹來了,戶部安置關外俘虜的事我還想聽聽你的意見。”
尹羲說:“皇兄不忙,我這有兩件事要稟報。”
“何事?”
尹羲就先把顧家三人說了,尹翔不禁訝然:“顧家居然死得隻剩這三人,既然來了,就讓他們進來吧。”
顧寧、顧若蓮、顧嵐對這位表兄或侄兒皇帝十分陌生,統共也沒見過幾麵。這時進堂來一見,隻覺他身材高大、容顏如刻、威儀天成,更不敢造次,連哭都不敢哭出聲來。
尹翔說:“顧寧進學了沒有?”
顧寧低下頭,
從前生長在侯府,父母長輩讓他讀書,他總是懈怠,此時才覺得羞於見人。
“回皇上,我小時候太頑皮了,隻在家學念過書,還無功名。”
尹翔本也沒有多指望顧家的男人會有什麼大才能,隻淡淡說:“顧家也要靠你傳下去,你年紀還小,不可荒廢。你安頓後先在族學念兩年,之後你再考慮進國子監或者考軍校。”
顧寧忙下拜:“草民謝皇上恩典!”
尹翔看看顧嵐和顧若蓮,她們雖然年齡不小了,長得著實不錯,他有很多年輕的後生沒有娶妻也有喪偶未娶的。他這會兒就不用小氣了,兩個女孩也是不錯的聯姻工具,總是沾了親的。
尹翔便和氣了幾分,說:“我聽羲兒說,她在南邊時就與你們好,現在北京百廢待興,女孩子住外麵隻怕不便,你們先跟著羲兒住吧。”
顧嵐和顧若蓮聽說可以留在“皇居”跟著尹羲,不禁大喜,忙跪下謝恩。
尹翔又提醒:“隻不過她事務繁忙,若是些許生活上的小事,你們可找珍嬪處理,不要找羲兒。”
尹羲帶他們在她的西院歇著,讓王嬤嬤和大丫鬟們給她們找個小廝和小丫鬟服侍。
翌日,得到消息的尹秋、尹秀和珍嬪過來探望,一通敘情熱鬨不提。
尹羲拉了尹秋先避開了人說悄悄話,尹羲提了王仲羽,問她的意見。
尹秋滿臉通紅,說:“平南侯這樣的人才,我還能說什麼呢。”
尹羲表情肅然,道:“隻不過他也有一樁妨礙,我必須事先跟你說了。”
尹秋顧不得羞,忙問:“什麼妨礙?”
“他早些年娶過一房妻室,但是後來兩人……離婚了。”
尹秋習慣她的用詞常與彆人不同,聽字知意,說“這算什麼妨礙?他這個年紀沒有娶過才新鮮了。”
尹秋心想:世上哪有處處完美的人,要是彆的男人有他這樣的功名時,姬妾都收了不知有多少了。況且她是嗣女長公主,這事人人都知道,皇兄與三妹待她與親姐無異,她不可辜負人家真心為她籌謀。若是自己彆扭矯情,那真成了爛泥扶不上牆的了。
尹羲放心了,笑道:“這便好了,具體的事,你將來嫁了他後自己慢慢了解。”
尹秋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