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期的修士的理論壽命是一萬年,所以五百多歲的尹羲模樣仍然猶如少女。
她日夜宅在昆侖修煉,若是閉關了就常常不知歲月流逝,五百年過得就像是當凡人時的一百年一樣。
尹羲剛剛又閉關了十年,想要突破渡劫巔峰期,修成正果,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差一點意思。
尹羲沉入靈泉浴池池底,睜著眼睛,透過水看向扭曲的天花板和房梁。
“仙子……”侍女鸚歌在屏風外喚她,尹羲一個挺身鑽出了水麵。
鸚歌稟道:“仙子,太子殿下正在後園等你。”
“我梳妝好就過去。”
五百年過去了,尹羲適應了昆侖修煉的生活,極少使用沈墨在那空間裡給她備的東西,當然也不再穿現代的衣服。
婢女們為她用天蠶絲和昆侖彩鳥的羽絨製了仙衣,溫暖舒適,還有護身之效。
宮殿後園百花盛放,落英繽紛,香風陣陣。
尹羲走進園中時,玄昊正佇立在一株灼灼桃花樹下,她朝他揖手施了一禮。
她不似初見時那樣放肆無禮,玄昊也隻得客氣起來,向她回了一禮。
尹羲伸手接住被山風吹下的花瓣,說:“又有十幾年未見大伯了,大伯可好?”
玄昊點頭:“我安好。”玄昊也學她的語言,和她說話時像是個現代人了。
尹羲隨手將花瓣灑在土上,花瓣上的靈氣又重新被土吸收,漸漸枯萎。
“我閉關前還信心滿滿,覺得此次定然能大功告成,可是又失敗了。自我一百歲後,這都多少次了,總是不成。”
她一百歲時就已經到達渡劫期,不管她相對上上個世界底子紮實了多少,可是就是無法飛升。
玄昊走近一些,垂目望著她,說:“你入定醒來,我便有所感應。我已去問過師尊,師尊說天劫以修士紅塵之事為引,你身無因果,天道便不會降劫於你。”
尹羲秀眉微蹙,喃喃:“我一個四千年……三千五百年後的人,於此間何來紅塵之事?”
“我已求了師尊,帶你出山曆練。待經曆殺劫,當能有所得。”
尹羲長歎一口氣,說:“總是逼我去做些打打殺殺的事,我不傷人,彆人要傷我,我不坑人,就要被炮灰。”
玄昊才說:“我不是逼你,但是仙道就是如此。”
尹羲睇了他一眼,說:“大伯,我不是說你,我是說……命運。命運沒有給我安安穩穩過日子的選擇。”
“神也一樣。追求長生本是逆天之事,隻有重重試練劫難之後的人才有資格。你莫須擔心,便有危險,我也會保護你的。”
兩人正說著話,隻見天邊飛來一隻仙鶴,遠在空中時就傳來一聲長嘯。
仙鶴最終飛下,化為一個童子,朝玄昊施禮:“參見殿下。”
玄昊識得他是天庭的一個傳信官,問道:“何事?”
鶴童子說:“不日便到天帝誕辰,天帝天後令小人傳信,召殿下回天庭。”
玄昊倒差點忘記此事,心想:本來就要帶尹羲出山曆練,不如先去為天帝賀了壽再去人間走走,降妖除魔。
……
“帶我去天庭?”尹羲神情怪異,先是雀躍了一下,她知道“沈墨的前世”就在天庭,可是又沉寂了下來。
“怎麼了?既然要出山去,不管是先去人間除魔曆練還是去天界多認識一些神仙,不都一樣嗎?”
尹羲捏著手,說:“去天庭……那豈不是有可能遇上沈墨,可我也不知道他前世是不是和在人間時一樣,我見他肯定是壞他因果的……”
玄昊攥著手,望著她現在緊張起來的模樣,便想說清楚。隻怪他當時重傷時算不出她與自己有緣,否認自己是沈墨,她提起他的兄弟他就默認了。
過了五百年了,雖然大部分的時間她都在閉關練功,可是兩人相處的時間總不下於幾十年。
幾十年的時間還比不了她和沈墨相識幾個月嗎?
玄昊問:“你為何如此害怕壞他因果,也許你亂了他的因果並不是壞事呢?”
尹羲說:“未來的一切緣分不是因為現在的一切嗎,前因每亂一分,曆史就會改變。我覺得那個世界還需要沈墨,我不想改變。”
玄昊說:“他會出現的,他會到你身邊的,我保證。”
尹羲歎道:“在人間轉世一千多年沒有走火入魔得多難呢,需要他遇上他的因果產生了的信念,靠你強迫他和說教是沒有用的。”
玄昊深吸一口氣,說:“那你想如何?”
“那……你不要特意和他提我。”
“我能跟誰提你,你想多了……”
尹羲不由得尷尬,撓了撓額頭,暗想:她在諸神間就算是一個不起眼的人物,是想多了。
尹羲轉開話題,說:“天帝大壽,要準備什麼壽禮?天帝幾歲啦?”
玄昊道:“我自備了昆侖靈草為禮,你不必擔心。天帝之前曆經了十個元會,現已有一百三十萬歲。”
“啊?從前……的元會時人間是什麼樣子的?”
玄昊道:“我亦未曾見過,我出生時前一個元會剛過,凡間被冰雪覆滅,沉寂了數千年。”
尹羲又好奇地問:“天帝……跟你一樣……是……玄鳳嗎?”
玄昊臉上微紅,說:“天帝是龍族,天後是鳳族。”
尹羲笑道:“兒子長得像媽媽才更有福氣……令弟是……龍還是鳳?”
“他……他們……屬於龍族。”隻不過長得都不像龍罷了。
尹羲嘿嘿一笑:“其實神族真奇怪,原身形態各異,還能生下孩子……”
尹羲不禁想到了上上輩子遇上的洛凡,她與他因果已了,雖然已經忘情,可是仍然記得他的尾巴。
她今生又找了一個有尾巴的非人類……她想著沈墨長尾巴的樣子耳朵一熱,不由得轉過身去。
……
作為一百三十萬歲的神族,在洪荒初開時就已經誕生,不知經過多少劫難才能成為三界之主。
諸仙皆說天帝的神力,就是在盤古父神元始天尊之下第一人,天帝之氣運和威勢自然絕非尋常。
天帝一百三十萬歲大吉之日,天庭空間中已經布置一新,處處仙葩異草格外茂盛、仙氣環繞,祥雲朵朵。
尹羲作為一個還未渡劫飛升的修士,若非跟著玄昊來天庭,絕難通過天界的結界。
通過結界後就到了南天門前,隻見數千神兵神將戍衛此一門,可見這裡位置之機要。
四海八荒的神族、仙家幾乎已經到場了,一見玄昊就上前問禮。
尹羲此時扮作他的侍女,並不出頭,以她一個未渡劫的修士在旁人看來確實不配以自己的身份和諸仙見禮。
元始天尊就說過讓她當他的侍女,但是這五百年來,他們到底誰侍候誰也說不清。
玄昊跟著太極宮外的侍衛打探,諸仙家已經到場,但是天帝天後還未到,於是帶著尹羲先去天後宮給天後請安。
至於天帝寢宮,時有彆的妃子伴駕,玄昊自知貿然前往,有所不便。
到了天後宮外,四周就是一個大型的花園,玄昊位於昆侖的建的美麗園子處處都有天後宮的影子。
主宮殿峨峨位於這方大型花園中央,神光霧繞,玄昊小心叮囑她在外先候一候,等他稟告之後,再帶她進去見天後。
尹羲並不是太在意,想她在上上個世界的天界所遇上的玉帝王母雖然也會衝她拉壯丁,可是常常當民間故事中的大反派的王母待她著實不錯。
尹羲覺得玄昊和沈墨的母親,定然也是個慈愛和藹的,否則又如何能生出他們兩個這麼善良溫和的兒子。
尹羲正在外候著,忽見前仙苑拱橋上走過一個藍色的身影,尹羲眼尖,那樣俊美不凡的臉實在是很難讓人忘記。
尹羲忙追了上去,追至橋上顧盼,卻再不見那人了。
尹羲蹙著眉,正歎了一口氣,忽聽身後有人問道:“汝是何人?”
尹羲轉過頭去,見是兩個彩衣仙娥,正是那紫衣仙子出列問她。
尹羲頷了頷首:“你們在問我嗎?”
兩個仙娥忽見尹羲竟是長著一張天界難尋的美人臉,不由得臉上一紅:“紫霞見這位姐姐祥光環繞,仙氣精純,然而從未在天後宮見過。”
尹羲忙說:“我……吾乃玄……太子殿下的侍女。”
那為長的侍女紫霞說:“是二殿下還是三殿下?”
原來此時天界的“太子”就是泛指天帝之子,並沒有繼承人的意識,天帝萬壽無疆,也絲毫沒有傳位之意,何需繼承人呢?
尹羲想了想,說:“應該是……大殿下吧。”
尹羲記得玄昊有兩個弟弟,那麼他就是老大了。
紫霞身邊的一個紅衣仙子說:“聽說天後娘娘五百年前賜給大殿下兩位侍女在昆侖服侍,這位姐姐便是其一嗎?”
“啊?”
那紅衣仙子微微一笑:“五百年前,吾等尚未飛升,所以不認識姐姐。”
“哦……原來如此……殿下進殿去給天後請安了,所以我就隨便逛逛。”
那叫紫霞的仙子說:“天後令吾等在園中收集精露,待眾仙宴後奉茶,此次來的仙家實在太多,精露尚未足夠。姐姐若是無事,可否搭把手?”
此次天帝大壽,客人實在太多,天庭各宮殿的仙娥均有分工,事情都頗重,有侍奉舞樂的、有侍奉珍羞的、有侍奉仙果的、有侍奉佳釀的。
各娥仙娥分領差事,各項工作的人手都有短缺。
這茶水之事正是由紫霞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