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葉聖使,都是一場誤會。你一片好心請人給我們解蠱,我還來傷你,實在不該。哥哥給你賠罪了。”殷涵說著拔出腰間的匕首往自己腹中一捅,他這招實在出其不意,旁人也來不及阻止。
尹羲一見也暗自驚訝,因為方才她猜出殷涵的為了活命的戲精心理,隻以為他這人又怕死又奴性又厚臉皮,沒有想到這自己捅自己一刀連哼都不哼一聲。
尹羲也不由得刮目相看,不敢小瞧了這位能坐上“紅花聖使”之位的魔教高手,這其實是個聰明之極的狠人。
尹羲將心比心,若是自己也不想死,如她這樣的穿越者,知道任務失敗還有機會重啟一次,她仍然不想死,那麼旁人也是一樣的。
魏華清本一腔怒火,見他這樣,道:“殷聖使何必如此?來人,快拿藥給殷聖使治傷!”
步雲初取出身上帶的金創藥,便有殷涵的徒弟接過,忙給他上藥。
尹羲見魏華清還愣在那裡,上前道:“魏聖使的傷不要緊吧?”
魏華清道:“已上了藥,死不了。”
尹羲道:“那麼還要你來主持大局。”
魏華清明白她的意思,在王坤、楊玄的攙扶下走到高處,高呼道:“真空家鄉,無生老母!白蓮浴火,紅蓮綻放!”
“真空家鄉,無生老母!白蓮浴火,紅蓮綻放!”
尹羲縱身上了一棵大樹之上坐著看戲,就見遠遠近近上萬教眾舉著火把,這隨著地形起伏滿山遍野,城裡城外,好不壯觀。
這紅蓮教的高層人物早不是前朝白蓮教的人了,但是為了招攬下層民眾,這借殼上市的手段十分好用。所以居然發展到四川全境幾乎個個百姓都與紅蓮教相關的地步。
李煊也飛身上了樹來,掏出幾顆糖炒栗子遞給她,尹羲正有些餓了,笑道:“你倒是機靈,身上還帶吃的。”
李煊道:“我們出來前,我在桌上隨便抓了一把,幸好沒有掉。”
尹羲剝了一個栗子,看著前方魏華清對著這些教眾“演講”,主題就是:呼延明月已經死了,他們把他的骨灰帶回來了。呼延明月忝居高位,可是倒行逆施,對同教中人施以毒蠱,手段陰毒,違背紅蓮教的教義。教主閉關,萬事不管,隻怕不知呼延明月的罪過。此時正是上下一心,請求教/主/拔/亂反正的時刻。
尹羲看了一會兒,說:“你是不是想著讓他們多死些人對朝廷更有利?”
李煊不能免俗,點了點頭,道:“可惜我們和魏華清他們一起來的,不保全他們,我們隻怕難以全身而退。”
尹羲眼珠子一轉,忽道:“奕之,這裡沒有旁人,我跟你說一個對你來說大逆不道的話題,你可彆介意。”
李煊淡笑道:“我還不知道你是什麼人嗎?”
尹羲道:“你若想當皇帝,可以趁現在殺了鐘離鳳簫取而代之。”
李煊心口砰砰直跳:“我若當上魔教教主,豈能瞞過皇上?皇上怎麼可能立一個魔教教主當皇太子。”
尹羲道:“他不立你就打下來。呼延明月為了造反準備了很多東西,都可以利用。”
李煊心頭一驚:“你不是最怕戰事一起,百姓受苦嗎?”
尹羲道:“咱們入蜀以來,雖然見百姓幾乎都與紅蓮教有關,可是也沒見餓殍遍野。朝廷百官層層盤剝,豈不猛於魔教?事實證明,有紅蓮教填補權力的真空,百姓過得並不會更差,百姓根本就不需要所謂的父母官。”
李煊心頭大亂,說:“這如何也……使不得,我……我也不想當皇帝了。”
尹羲道:“不當皇帝,隻當教主也行。你若當上教主,皇帝還敢殺你嗎?他有能力殺你嗎?那些拱衛司的人,我和二哥可以幫你除掉。一旦當上教主,四川一省便是你說了算,不然你認為朝廷真有能力滅掉紅蓮教嗎?”
“你喜歡的話你去取而代之,為何讓我去?”
“我不愛權,隻愛錢,可你愛權呀。”
李煊道:“誰說我愛權了……人少年時難免幻想功名利祿,可是仔細想想,也未必快活。當今皇上垂拱三十幾年,少時權柄握在皇太後手中,連立誰當皇後都被皇太後和朝臣所逼迫。到現在皇上隻餘兩位公主,不得不在旁枝尋找繼承人。我在想,我若過那樣的日子,不是度日如年嗎?”
尹羲見他不像是在開玩笑,說:“你又沒病,將來定能有兒子;再說了,都當上皇帝了,熬也能熬死皇太後,暫時立誰當皇後也不是太重要。做皇帝也有好處的嘛。”
李煊道:“有好處的話,你陪我嗎?”
尹羲搖頭:“那不成,我不喜歡當官。要當個好官,我得累死;要當個貪官,我良心不安。”
“我若真當上皇帝,你能嫁給我當皇後嗎?”
尹羲怔了怔,將栗子殼丟向他:“想啥呢?我這性子和身世適合當皇後嗎?我有我的責任,我尹家就我和我娘,我不招個贅婿,尹家香火就斷了。”
李煊低下頭去,說:“你考慮的都是合不合適,責任什麼的,你就一點都不喜歡我嗎?”
“我要跟你有什麼,肯定有人跑出來說我是你的姬妾。我會把他們全都閹了,將他們全送給斷袖當男/寵。”
“你還怕人言可畏?我們若是堂堂正正成了親,豈不是沒有人閒話了?”
尹羲卻是看透了人情世故,說:“以我的身世,無論嫁給誰,都會是婆家的把柄——至少婆家人會覺得這是對我天大的恩寵。我隻有硬氣招贅,才沒有人拿我母親來打擊我。我當過平凡人,才知道平凡人的痛苦。我辛苦練一身武功,就是不想再品嘗這種平凡人會遇上的惡心事。我若嫁人就太對不起自己的奮鬥和浴火重生的過程了,畢竟當初天下人笑我棄我時,沒有任何男子來為我說一句話、維護我所有的尊嚴,是我自己走過來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拿回來的。當初你若是在,看到我無法反抗蘇灼華相欺、滿堂賓客恥笑時,你將他們全廢了以泄我心頭之恨,我一定心甘情願嫁給你。可是你不在,你在也未必會付那種代價,可見沒有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