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今天，因為殷程就在他身旁。
“藝術家的心思，是不是跟旁人都不一樣？高考結束後，我估了分，報考了Z大，大概是因為母親的緣故，最後選了美術係。”
“可我還是不懂她，哪怕今天親眼看了她畫的《自由》，我依舊不懂。”
穆少青眼簾微垂，如果是他，他不會因為一些子虛烏有的理由，放棄自己選擇的愛人。
“你不是她，也不需要懂。”殷程的聲音聽上去十分冷靜，冷靜到透著幾分無情，“都已經過去了，她有她的人生，你隻需要走好自己的路就夠了。”
穆少青隱約察覺到一絲不對勁，扭頭看向對方，男人近乎完美的側臉，眸光波瀾不驚，一如平常。
察覺到他的目光，殷程轉過頭來，四目相對，眼神明顯溫和了幾分：“還去逛商場嗎，崽崽？”
“殷程，你的爸媽呢？”穆少青記得李振說過，殷程是由殷爺爺一手帶大的，這裡麵似乎有什麼隱情。
“在環遊世界。”殷程淡淡地回答，眉眼之間沒有任何不適。
穆少青：“……”總覺得這個答案有點不大對勁？
“我爺爺一共有三個兒子，大伯是不婚主義者，某樂團指揮，目前正在全球循環演出。我爸排行第二，某雜誌專欄作家，我媽是那家雜誌的攝影師，他們倆結婚後，待在國內的時間很少。我小叔，你認識的，就是李振。”
殷程說的很是隨意平淡，穆少青直至後來才知道，他口中的某樂團，某雜誌，都是國際知名一線水準那種程度。
·
殷氏百貨，名字起得特彆通俗，坐落於城西，足足有十二層的百貨大樓，一樓是車展廳，二樓家電百貨，三樓服飾、鞋、配飾，四樓水果、餐飲、電影院……
穆少青從停車場出去的時候，意外發現，周圍的客流量不多，不由得轉頭看向殷程：“你們家這裡的生意是不是不大好？”
“還行。”殷程隨口報了個上季度盈利數據。
穆少青狐疑地
瞅了瞅商場大樓附近的一個入口位置，恍然大悟：“這是……清場了？”
好暴發戶的行為！
“沒清場。”殷程矢口否認，隻是讓這邊的負責人稍微控製一下人流量。
簡單地說，他那通指令下達之後，殷氏百貨這邊變成了一個隻出不進的狀態，對外宣布臨時修整，並給予顧客一定的補償。
很降智的一種行為。
殷程自然不會當麵承認。
考慮到穆少青目前的人氣，他又實在不想，兩人逛到一半，被人圍堵攔截。
“我們去三樓。”
所幸，少年並未多想，他依舊戴著口罩，露在外麵的琥珀色眼睛眉眼彎彎，盛滿了笑意，原先從美術館出來染上的那點傷感，已然消失。
殷程應了聲，上前，跟他並肩同行。
三樓有好幾家頗有名氣的男裝專櫃店，穆少青目標明確地朝著那幾家店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用眼角偷瞄身旁的男人。
他還從未見過殷程不穿正裝的樣子，括弧：某天晚上剛洗完澡那一次不算。
走進一家休閒風為主的精品男裝店，穆少青飛快地環視一周後，很快選定了一套藏青色連帽衛衣，以藏青為主色，白色為輔，款式簡單大方，修身設計。
“有他穿的尺碼嗎？”少年悄悄地對服務員指了指殷程，低聲詢問。
服務員特彆逗趣，同樣小聲地回答：“有，你也要來一套嗎？還有白色款的。”
“可以。”穆少青比了個ok的手勢。
買完衛衣後，他又另外搭了一套休閒裝，深藍色牛仔褲，搭配黑色薄線衫，大V領設計，恰好可以露出鎖骨，回頭看了眼殷程那雙纖塵不染的黑色皮鞋，穆少青不動聲色地又加了雙黑白雙色的三葉草。
“衣服和鞋子，尺碼都不對。”
殷程似乎還沒意識到他的那點小心思，好心提醒了一句。
穆少青故作鎮定地回答：“我就喜歡穿大碼的。”
殷程：“……嗯。”
一個小時後，兩人滿載而歸地離開了殷氏百貨，原本控流的商場，很快恢複了熙熙攘攘的熱鬨場麵。
“送你回家，還是回公司？”殷程看了眼時間，下午四點。
穆少青反問：“你是不是還有事情要回公司去處理？”
殷程微微頷
首後，便聽到少年飛快地說：“那回公司吧，我正好回去改設計圖，晚上開個直播，然後咱們一起回家。”
時間安排得妥妥的。
他忍不住揚起嘴角：“好。”
穆少青回到辦公室沒多久，白鴿便回來了，一副累得不輕的模樣：“少爺，您吩咐小的辦的事情，已經辦妥了。”
林悅一和黎湘都已經被簽到了殷氏傳媒名下，重新安排了經紀人，一個繼續原創歌手發展路線，另一個正在挑選合適的劇本。
穆少青聽他念叨完，立馬端上一壺花茶，連聲道：“白哥，你辛苦了。”
白鴿納悶地瞥了他一眼：“你怎麼看上去有點心虛的樣子？”
穆少青一臉無辜：“有嗎？”
白鴿認真瞧了一會兒，沒看出個一二三來，乾脆轉移了話題：“杜卿出院後，接到了一部電影，導演是王起，女一號暫定範媛，目前男二號暫缺，他托我問問你，檔期有沒有空？”
王起，是跟李振同一級彆的國內知名導演，不同的是，他隻導商業大片，迄今為止，他執導的八成以上電影票房爆炸，但是有近半的影片，口碑兩極化。
範媛，三金影後，逼格比謝雲還高，是世海娛樂的一姐，演技無可挑剔，演什麼像什麼，唯一的毛病大概是美人太多情，圈內緋聞男友滿天飛，至於石錘？一個都沒有。
“杜卿演的男一號？”穆少青問。
白鴿：“對。杜卿早年被評為金馬影帝的那部作品，就是王起導演的，他們是老相識。後來杜卿一路走下坡路，王起主動邀請過他出演自己的電影，唯一的要求是他跟常然散夥……”
當年杜影帝沒舍棄常然，跟王起漸行漸遠。
“我聞到了一股狗血的味道。”穆少青雙手托腮，兩眼亮晶晶，“王導肯定暗戀杜影帝，但是杜影帝當年被豬油蒙了心，王導一直隱忍不發，等待一個恰當的時機，一直等到杜影帝恢複單身，他終於按耐不住，出手了……”
白鴿麵無表情地扭頭看他：“筆給你，你來寫。”
穆少青尷尬地摸摸鼻子：“杜影帝接的片子是什麼類型？大致講了個什麼故事？”
白鴿繼續麵無表情：“一個留學歸來的神秘青年，為了追查一樁二十
年前的命案，潛入國情局調查，抽絲剝繭，尋找真凶，最終成功複仇的故事。”
穆少青：“……這能過審嗎？”
光這一句話，就足以見得，王起是真的有心要捧杜卿。
但是——
“女主角呢？男二號呢？”
男二號不會又是個反派吧？
白鴿麵癱狀：“女主角是一名大膽執著的新聞記者，因為意外卷入被追殺事件，被男主救下後，幫忙一起調查真相。”
穆少青聽得眉梢一抖：“這個女主角，聽上去不是很討喜的樣子啊。那男二號呢？”
白鴿繼續麵癱狀：“男二號是象征著正義與光明化身的警察，全過程一直在阻攔男主調查真相。”
穆少青：“……”有點想爆粗口。
白鴿歎了口氣：“這劇本，就兩字：狗血。”
穆少青讚同地點點頭：“捧人的痕跡太明顯了。”
這大概就是典型的“為愛降智”？
兩人這邊正討論著劇本，杜卿的電話打過來了。
穆少青開了免提後，禮貌地先打了聲招呼：“杜影帝，下午好哇。”
“白鴿跟你說了劇本的事情嗎？”杜卿的聲音聽上去溫溫柔柔的，語速不緊不慢。
穆少青瞄了眼白鴿：“說了，不過——”
話沒說完，便聽到杜卿又說：“我和王導商量了下，原先的劇本有些問題，還在修改，我個人的意向是，希望你能來出演男一號。”
穆少青怔了怔，格外淡定地回答：“多謝杜影帝賞識，不過這部電影既然是王導為了您特地量身定製的，我覺得還是由你自己出演男一號比較合適。”
“穆少青，我是認真的。”杜卿的語氣明顯強勢了幾分，“劇本修改好以後，我再來找你談，希望你暫時不要接其他的劇本，如果到時候你看完劇本，還是不滿意的話，那就另說。”
穆少青：“……哦。”
杜卿隨後便把電話給掛了。
“他這是什麼意思？”穆少青納悶地看向白鴿。
白鴿聳聳肩：“你不是應該比我清楚嗎？難道是……以身相許？”
穆少青：“……”
第二天下午，杜卿親自將修改後的劇本送了過來。
比起上一次見麵時，那副淒淒慘慘的小白花模樣，如今的杜卿看上去仿佛
脫胎換骨一般，整個人由內而外，煥發出不一般的光彩，眼神中多了幾分自信和坦然，看向穆少青的時候，神色自若，笑容恬淡。
“這是新劇本，你看一下，若是覺得可以的話，隨時可以簽合同。”
穆少青翻開劇本，安靜地一頁一頁看過去。
跟白鴿口中那個完全捧男一號的故事截然不同，新劇本多了幾分愛國情懷，人物從主角到配角都更立體化，整個故事的深度和內涵也發生了極大的改變。
二十年前，一起發生在公海之上的凶殺案，凶手潛逃E國。
二十年後，留學歸國的神秘青年加入了特情局，跟性格看似奸猾的老探員成為了搭檔，前往E國緝拿一名在逃通緝犯，意外發現了二十年前那宗凶殺案的線索……
穆少青看完修改後的劇本，發現了一個問題：“女主角的戲份被刪了？”
“熱血刑偵流，不需要愛情線。”杜卿頷首，頓了下，又補充了一句，“你要是願意的話，男一號是你的。”
“你演這個老奸巨猾的老探員？”穆少青指著劇本上的形容，又抬頭看看杜影帝，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杜卿這是在自我挑戰尋求突破，他需要一個好搭檔，這個搭檔需要年輕鮮活，演技過硬，最好還是個能帶的動票房的流量小鮮肉。
穆少青知道，他不是唯一的人選，盧言煜也可以，對方八千萬粉絲，絕對碾壓自己，但杜卿多少有些想要報恩的意思在裡麵。
他保守地回答：“我跟白哥商量一下。”
杜卿臉上露出一絲明顯的笑容：“那我等你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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