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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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閒安全地、很舒服地躺在床上,滿臉蒼白,像極了一個宿醉未醒的年輕人,床邊擱著一隻銅盆,盆裡倒很乾淨,因為嘔吐物早就被清乾淨了。
若若已經被他趕去睡了,是另外的丫環在服侍自己。範閒的臉白不是裝出來的,嘔吐也不是用藥物催的,而是燕小乙的那枝箭上所挾的勁氣真的傷害到了他的內腑,胸腹間一陣煩悶,大約需要將養個幾天才能好。
想到那噬魂奪命的一箭,範閒依然禁不住害怕,當時如果不是自己在生死之際又超水準地爆發了真氣級數,隻怕自己真的會被那一箭射死。隔著那麼遠,這一箭依然有如此威力,真是難以想像,看來那位大統領已經擁有九品以上的境界,隨時可能邁入人間最巔峰的那層。
其實當時雙手砸箭之時,範閒的出手依然不及來箭迅猛,所以隻砸了箭杆上,很危險,但也幸虧如此,他此時手上才沒有留下傷痕,不然若被有心人看見了,還真不知道如何解釋。
當時他冒險去廣信宮,一方麵是想看能不能發現什麼,另一方麵,卻是不想讓宮裡的人,因為洪公公被五竹調開,而聯想到含光殿裡那把鑰匙,這,才是重中之重。
他的手指輕輕擱在腰間,緩緩撫摸著那個硬硬的東西,心裡一片安樂,自己的運氣真好,但自己的運氣真會一直好下去嗎?他決定以後自己再也不把東西藏在床下的暗格中,以後自己再也不進宮去玩了。
裝醉養病的數日內,範閒在殿上的“詩仙表現”早已傳遍京都,幾日裡踏檻來訪的士子權貴不知凡幾,但是範建都冷冷地擋在了外麵,說自己兒子當日耗神過度,需要休養。
隻是來的人層次越來越高,連幾個開國元勳之後,軍方高級將領都殺了過來。正在範建頭痛之時,閒此時借府中人之口宣布了一個令眾人不解和無比惋惜的決定。
範閒從此不作詩!
很多人還以為這隻是公子說的胡話,也沒有當回事。隻有了解範閒性情的靖王府,任辛二位少卿才知道,這事隻怕是真的,不過反正一應還有餘波中,慢慢再論。
京都的暑氣已經漸漸消褪殆儘,一場秋雨緩緩地飄落下來。
其實離入宮隻有三天,但是範閒覺得這三天是自己兩生中最漫長的三天。箱子就在自己床下,鑰匙就在自己手裡。沒有什麼誘惑比這個更大的了。但範閒依然忍了三天,就像是一個小孩子,從廚房裡偷到媽媽不允許自己吃的點心,然後小心翼翼地藏在衣櫃裡,然後知道點心在那裡,就心滿意足地睡覺,每天臨睡前看衣櫃一眼,卻不真的想去吃,直到最後點心腐爛變質。
那箱子不會變質,但範閒還是決定今天晚上把它吃掉。
窗外的秋雨淅淅瀝瀝地下著,落在範府的後院裡,落在院中那些將要經秋霜的花草上。窗內範閒沒有點燈,他知道自己的雙眼足以在黑夜中看清楚。箱子放在桌子上麵,他穩定地將那把鑰匙插入像黃銅一般的鑰孔中。
喀嗒一聲,箱子前方的夾板彈開,露出一個小小的黑色板幕。板上有些奇怪的小方格子。輕輕一按,那些方格會沉下去。每個格子上麵有一個獨特的紋飾,這個世界上的人沒有一個能夠認識這些紋飾。
範閒笑了笑,隻是這笑容有些苦澀,有些了然,有些猜測了許久之後,終於得到證實的安慰。
他閉上了雙眼,忍不住又笑了起來,覺得這個世界真的是太瘋狂了。所以他用哆嗦的手指,將藤子京孝敬來的上好土煙點了一鍋,好平伏一下自己的心情。
這是他第一次在慶國的世界裡抽煙,煙味很好,白煙在黑暗的屋裡嫋嫋升起,秋雨在落寞的院子裡緩緩落下。
範閒覺得自己從此不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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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上的人不會知道這些小黑格子是什麼,不會知道這些格子上的奇怪紋飾是什麼。但範閒知道。
因為箱子上的鎖打開後,露出的——是鍵盤。是前世很熟悉的鍵盤,上麵那些奇怪的紋飾,其實就是二十六個英文字母,還有數字鍵,還有範閒最熟悉的f5。
看到眼前這東西後,範閒在心中暗自猜想了許久的那件事情,終於得到了最有力的證實,自己肉身的母親,那位叫葉輕眉的女子,與自己來自同一個地方。此時他並沒有聯想到廣信宮裡莊墨韓與長公主對話裡所提到的天脈者。
暗燈的煙鍋在黑暗的房間裡一黯一亮,範閒的臉上已經恢複了平靜,雙手輕柔無比地放到鍵盤之上,開始猜測密碼應該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