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詩集 與言紙(2 / 2)

慶餘年 貓膩 5092 字 4個月前

其實這位小姑娘也知道,最近京都裡的那些事情,雖然自己從小在宮中長大,那些娘娘們都把自己捧在手掌心中一般,一方麵是自己病弱溫柔,不可能對那些娘娘造成傷害,另外一方麵,是因為皇帝陛下顯得格外疼受自己。

關於長公主的那些“言紙”,她自然沒有看到,但漸漸也聽到了一些風聲。後來長公主離開京都去往信陽之有,曾經來過彆院,母女二人其實有些陌生地對坐了一陣,長公主便上了車駕離開了京都。

林婉兒雖然不知道範閒與母親的離開之間有什麼關係,但敏感的她依然感覺到範閒的心情不如往日那般輕鬆快意,所以她提議找天再出去賞賞秋景,京都西山的紅葉是很有名的。

但聽到西山二字,範閒就想到了那家壟斷了京都用紙的紙的紙坊,就想到紙坊背後似乎正陰森怯弱看著自己的長公主。

範閒清楚,長公主離開京都,最根本的力量還是皇帝陛下,自己的“言紙”隻是給皇帝一個說服自己,說服太後的理由而已。

此處解釋一下,如今的慶國朝野間都將那日像雪花一樣飄灑的傳單叫做“言紙”,因為認為這是一種民間訴求無路之後,進言的紙徑。

這段日子裡,京都居然重複了好幾次這樣的“言紙”拋灑行動,讓監察院緊張了好一陣,其中一椿等抓住之後才知道,原來是太原路銅礦苦役來京城告禦狀,但根本進不了登聞院,所以學了這麼一個法子。

監察院追著根兒,居然最後發現給這些苦哈哈們提供紙的,居然還是西山紙坊!

但是幫這些苦役們書寫冤狀的人,卻是如何也挖不出來,隻知道無比柔潤的筆跡是出自慶廟旁邊一個算命者之手。但是監察院去慶廟搜索時才發現。這個地方根本沒有算命的人——除了廟裡那個似乎一輩子都沒有出來過的大祭祀。

銅礦的事情自然是交給一處辦理了。很快就把太原路的官員抓了一串回京。隻等一月後問斬。隻是對於這種言紙行動,朝廷再也無法忍受,加強了對於紙張的管理,但是監察院的陳院長大人,卻沒有處罰那幾個銅山苦役,在官員們的眼中,陳大人似乎變得心軟了許多。

他回過神來。看著微有愁容的婉兒,微笑走上前去,輕輕撫摸著她圓潤的下頜,溫和說道:“想什麼呢?長公主回了信陽,咱們婚後有機會,自然是要去拜訪的。”

這自然是假話,範閒希望這輩子都不要去信陽,希望長公主從此老死信陽。當然他也知道,在沒有真正地撼動長公主與那個神秘夥伴的勢力前,皇帝陛下喜歡玩引蛇出洞的招數,長公主總有回來的一日。

林婉兒勉強一笑說道:“看吧,昨兒個入宮,你也知道最近京裡這些事情,娘娘們倒還好,隻是太後身子似乎有些不舒服,陛下待我也不如往日般親切了。”

範閒在心裡歎了口氣。心想皇帝正在頭痛和你老媽勾結的皇子究竟是誰。怎麼可能還像往日那般。

二人又略說了些閒話,忽聽著似乎有嬤嬤上樓的聲音。範閒條件反射般,極瀟灑地一縱身,攀在窗沿之上,準備從窗子那裡翻出去。林婉兒噗哧一笑說道:“還真習慣了啊?”

範閒有些窘迫地笑了起來,看著婉兒略有些發白的臉龐,心中柔惜大作,上前將她摟入懷裡,低聲說道:“大婚前彆累著了。至於病啊彆的事情啊,彆怕,一切有我,以後有我呢。”

窗外的青青樹枝在秋風裡倔犟地保持著鮮活的顏色,試圖證明不論外在環境如何蕭索,它還是有著對美好的向往。

樓梯轉角處,大丫環四祺看著姑爺與小姐樓在一處,不由俏皮地伸了伸舌頭,心道範家姑爺都一世才子了,原來還是這般不知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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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在即,整個範府行動了起來,長公主不在京都,所以那邊的安排工作,竟然是由淑貴妃出馬暗中指點。整個範府在感到榮光之外,更加小心謹慎,生怕哪裡做的不夠細致,與規矩有細許不符。

但規矩本身就是件極難的事情。林婉兒的郡主身份,隻是在宮裡起作用,放在宮外的世界中,她的身份還是林宰相的私生女,年初才被陛下逼著相認。所以這次大婚,究竟是用尚郡主的儀節,還是正常的大臣間子女聯姻規格,始終無法確認下來。

柳氏又進了一次宮,終於得到了太後的明確指示,雖然太後極不喜歡林家參合到自己寶貝兒外孫女的婚事中來,但依然還是得向這天下綱常低頭,默許了林府的加入,同時也宣告了大婚不再按郡主出嫁的儀節進行。

雖然知道內情的範氏高級姑婆們有些小小失望,但想到是與宰相家聯姻,也是極有麵子的事情,所以複又屁顛屁顛地準備起來。

隻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範閒與林婉兒的大婚的風光,比起公主駙馬成婚的場景,都更值得眾人念想好幾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