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河畔新絲令人倦(2 / 2)

慶餘年 貓膩 5210 字 4個月前

“不要忘記,長公主與皇後的關係極好,最得太後寵愛,而且……這些年,太子一直很信服她。”李弘成靜靜看了他一眼,似乎想用這些話來表明某些東西。

範閒微笑道:“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吧,二皇子與我初見,有些話自然是不方便說的,我既然甩開了侍衛,就是想和你私下說說。”

兩匹馬緩緩地向前行走著,馬首之間偶爾會摩蹭一下表示親熱。李弘成拔開麵前的青青柳枝,輕聲說道:

“你從北齊回來之後,大概就會掌管內庫,不論是東宮,還是二皇子都需要你,我想你自己也很明白這一點。”

範閒微笑無語,聽著對方繼續說話。

“東宮雖然現在向你示好,但那是因為長公主離京的緣故,我雖然不清楚為什麼長公主會這樣討厭你,但我知道,在東宮的心目中,一千個你的份量,也抵不上長公主的一句話,所以你不能信任東宮。”李弘成很嚴肅地說道:“你我兩家世交,我與你也算是朋友,所以要提醒你,如果真要倒下來的話,於公於私,我都希望你能倒向那邊。”

他指著洞對岸一處獨山,那山背後被一道樹林斷開,正構成了一個二字。

“真巧。”範閒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苦笑著搖搖頭:“排隊本來就是個很愚蠢的事情,弘成,我勸你也不要太早站隊。”

“不是巧,那就是二殿下的彆院。”李弘成微笑道:“你的說法與父親很相像,但是人世間總是有許多事情要做的。”

範閒不認同地搖搖頭:“今日見著二皇子之後,就感覺很奇妙,這樣一個水晶般的人兒,為什麼卻不肯像靖王一樣做個安份王爺?”

李弘成聽到他說到自己的父王,雙眼漸漸冰冷起來,住日如春風一般溫暖的笑容也消失不見了,淡淡道:“夭子之家,並無私事,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躲就能躲開的。你應該記得先帝,也就是我的祖父,當年是如何登上帝位的。兩位親王,在同一夭內滲遭刺殺,當時京都的血雨腥風何其腥臭?若你能回到過去,是不是也要問下那兩人為何不讓?”

範閒心頭一寒,勉強一笑掩飾內心情緒,說道:“當時開國不久,與當前太平景象又不一樣,若二皇子肯讓一讓,東宮也不見得會如何。你看靖王天天在府裡種花種草,不也是很快樂嗎?二皇子看得出來,是真的喜歡文學之道,為何不能學學你父親?”

“你見過陛下,也見過長公主,我父王排行第二,但你看他的容貌卻已經是個老頭子了。”李弘成似笑非笑說道:“退讓,真的會有好結果嗎?我父王心中總有一股悲怨之氣,我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想來,還不是天子家的這些破落事。”

其實靖王世子真的猜錯了靖王如今某作花農的真實原因。

範閒皺眉道:“可是你不該跟著二皇子這麼緊,不論從哪個角度看,他都是最沒有可能的一個人。”其實以他與李弘成的交情,此時這番話已經顯得過於深切直白了。

李弘成聽了之後,微微一怔,旋即微笑浮上麵龐,知道範閒是真正把自己當作了朋友,輕聲感動應道:“如果父母拿了些甜點擺在孩子們的麵前,我們必須首先表麵自己想要去吃,那麼呆會兒父母分配食物的時候,才會首先想起你來。”

範閒微笑道:“二皇子等於一直是在表明態度。”

“不錯。”李弘成的眼光離開範閒的臉龐,隔著流晶河對麵的小山,看著極遠處天空下隱約可見的蒼山之脈,輕聲說道:“先帝是幸運的,因為隻有一個兒子,陛下也算幸運,因為他隻有三個兒子,但是……等著大殿下回來之後,不知道會出現什麼問題,所以二殿下,必須先表明自己的態度,爭取一切可以爭取的力量。”

“我仍然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選擇他。”

“很簡單的原因。”李弘成微笑說道:“我看他順眼一些。”

範閒挑挑眉頭,知道這話或許真假在三七之數,不可全信,隻是目光看著這位靖王世子溫和的笑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他不是一個奢求獨善其身的高潔之徒,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自己躲不過去的,所以從一開始的時候,就根本沒有想著去躲。

男兒在世,快活二字——當然,在這個過程中,可能還會有更多的一些東西。

入城之前,李弘成很自然地說要去某某樓中坐坐,範閒自然懶得相陪,舉手告彆,便在告彆之時,這位愛好花花事業的世子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話:“今日二皇子要搶先見你,是因為會試之後,大概你逃不出太子的請了。”

範閒微徽一凜,聽出對方的話中透露出的一絲信息,後日大比,自己雖然資曆不足以評卷,但肯定會在太學與禮部兩處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