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閒小心地調息著自己的真氣,強悍地控製著自己的心脈,讓自己被籠在黑衣中的身體與周遭的環境融為一體,確保沒有人能發現自己。他的目光透過那些巴掌大小的樹葉,往身下前右方的那片宅子望去,冷靜地等待上杉虎方麵營救肖恩的行動開始。
肖恩就被關在那個小院子裡,這是監察院四處花了很大氣力才打探出來的消息,不過今天晚上動手的,卻隻有上杉虎的那些死士,言冰雲的那些孩子們都已經重新回到了黑暗之中,隻是不知道信陽方麵會不會派出什麼高手助陣。
在上京重地劫囚,上杉虎這是犯了天條,不論最後能不能成功,北齊皇室與軍方的關係都會陷入破裂的邊緣。想到這點,像隻樹袋熊一樣趴在樹枝上的範閒,不由就對南方某位貴人感到萬分欽佩。
雖然長公主是個瘋女人,但確實是個很厲害的瘋女人,她從反手賣出言冰雲的那天開始,似乎就算到了後麵所有的變化,不論如何變化,慶國朝廷,都會獲得極大的利益。這個女人,實在是很不簡單。
……
……
夜漸漸深了,高樹下方的宅院裡依然一片安靜,遠方河畔的嬰孩在哭泣,近處車行裡的老馬在有氣無力地嚼食著乾草,天上的星星都躲入了雲中,身旁的樹葉在夜風裡自憐地搓揉著身體,這個夜晚似乎與上京城每個夜晚一樣,沒有一絲異樣的地方。
毫無預兆的,伏在樹枝上的範閒雙眼睜開,望向下方的宅院。
越獄開始了!
一輛馬車緩緩開到了那間小院的門口,同一時間,一輛被灰布蒙著的小推車也悄無聲息地推到了小院的後牆處。小院裡的防備力量似乎沒有查到異樣,但在高高樹上俯瞰人間的範閒,卻是清清楚楚將這些舉措看在了眼裡。
馬車上下來了一位中年人,而同時範閒發現已經有好幾個黑影消失在了小院的周圍。
“誰!”負責看守肖恩的錦衣衛警惕性極高,從牆上露出半個身子,手裡拿著一架沉重的弩箭對準了站在小院門口的那位中年人。
中年人是範閒曾經見過一麵的譚武,隻見他笑了笑,張嘴欲言之時,忽然兩道黑光閃過,一左一右分彆有兩枝奪命的弩箭,狠狠地穿過了那名錦衣衛的咽喉,鮮血橫飛!
那名錦衣衛的脖子上就像多出了兩枝鐵條,看上去血腥無比!
……
……
“攻!”譚武輕聲發布了命令,回應他的卻是一聲巨響。從馬車上下來一位壯漢,身高約有八尺,手握大鐵錘,大步跨至小院門口,右臂肌肉一迸,竟是生生向小院的門口砸了下去,看他下手的威勢,這小院的木門應該是馬上變成無數碎木片。
當的一聲巨響,震得場中人雙耳欲聾!
果然有很多碎木片飛濺,但是那門……卻沒有破!原來木門裡,竟然是夾著一層鋼板!高高在樹上的範閒微微一凜,北齊錦衣衛關押重犯的地方果然不是那麼簡單。
刹那間,院中的錦衣衛已經做出了反應,開始將人手集中到院口,而隨著那位壯漢的落錘陣陣,饒是那層鋼板作成的門,也開始吱呀作響,顫顫欲倒,似乎已經再經不起幾錘了!
一陣喊殺聲響起,十來名黑衣人攀牆而上,與裡麵的錦衣衛殺在了一處,這些黑衣人的武道修為不俗,最厲害的卻是招式間蘊含著的血殺之意,每一出招便是風雷相加,舍生忘死。這些常年守在上京繁華地的錦衣衛哪裡是這些軍中將士的對手,鮮血滿夜裡塗抹著,頓時被殺的連連敗退。
範閒冷漠地在樹上觀看著這一切,知道上杉虎的手下之所以要將門砸開,是因為肖恩雙腿被廢,根本無法高行,他看著那個壯漢像下苦力一般拚命地砸著鋼門,忍不住在心裡說道:“砸牆啊。”卻似乎忘記了肖恩的雙腿是被自己下令砸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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