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小恙無妨觀落葉(2 / 2)

慶餘年 貓膩 6086 字 4個月前

他們跪在地上,有些興奮地等待著範閒的到來——就算範家將範思轍送走了,將抱月樓脫手了,就算陛下法外施恩,但罪證俱在,你範家總要付出相應地代價——他們等著飛揚跋扈的監察院提司出現在自己這等鐵肩禦史的麵前認錯,請罪。低頭!

不止都察院地禦史,其實很多人都準備看,在範府或者說監察院正處於大盛的時候,會怎樣麵對這場來勢洶洶的參劾,官員們都是要顏麵的,被都察院這般咬死,實在是很丟臉的一件事情。而眾所周知,範閒是個極重名聲地人,所以官員們更感興趣了,甚至包括舒蕪大學士在內,都稟持著一顆惡趣味或是報複或是嘲諷的心,準備看範閒的狼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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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誰也沒料到,陛下宣召,範閒竟是沒有來!不止他沒有來,連範尚書也沒有來,這一對父子極有默契,極為無恥地用了同一個招數——病遁!

聽到這個消息,二皇子首先愣住了,沒有想到範家不止在利益之上像頭餓狼一般,惹毛了就胡亂咬,居然在臉麵這種枝節問題上,也做地如此絕,竟是連讓自己掙回些臉麵的機會都不給……絕,這爺倆真絕。

年紀大了,一慣躲在角門外那個議事房裡喝茶的舒蕪大學士,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卻是一口茶噴了出來。他那天去太學與範閒下了幾盤棋,那小子答應的好好的,結果轉手就在京都鬨出這麼大一場風波,還說自己不舍得“吃子”!舒大學士被表麵恭敬,內裡一肚子壞水的範閒氣的險些吐血,本指望今天朝會之上,能看看範閒吃癟的模樣,沒想到這小子居然稱病不來,這讓老學士看戲出氣的心緒無法一舒胸臆,好生不爽。

範氏父子告病地消息傳到了殿上,正在審看各郡遞來奏折的皇帝陛下也愣了愣,然後皺了皺眉頭,沒有說什麼。

後宮裡的娘娘們也知道了這件事情,笑罵道這範家的孩子真是個不省心的,也不知道讓陛下少心煩一些,也不知道依晨怎麼就嫁了這麼個相公,當初看著是詩華滿腹,如今瞧著,竟是個牢騷滿身無賴子。

最失望的,莫過於跪於宮門之外的那些都察院禦史了,既然對頭稱病不來,再殺氣騰騰的陣勢,沒了一個受力點,大力用空,他們心中一片空虛,好不難受,垂頭喪氣的散了,就連身上褚色的官服都有氣無力地垂貼在了身體四周,懶得理會秋風的挑逗。

人都是吃五穀雜糧長大的,又不是金剛不壞之身,哪裡會沒個病痛,但像範氏爺倆這般病的如此之巧,病來的如此之猛,據說都無法下床的事情……也未免太怪異了些,尤其範閒還是監察院費介的親傳弟子,雖未行醫,但連宮中禦醫都知曉你手段,怎麼可能忽然一下就病倒了呢?

不止朝中百官不信,京都百姓不信,其實就連宮裡的娘娘們,龍椅上那位皇帝陛下都不信,所以當天朝會散後,便有宮中侍衛領著禦醫,在一向極少出宮的洪公公帶領下,浩浩蕩蕩地殺到了範府,傳?意慰問,同時看看他們父子二人到底得的什麼病!

有很多府上的眼線都跟著這列隊伍,因為所有人都認為範氏父子是在裝病,所以下意識裡想著,這爺倆為了不上朝出醜,竟是得罪了皇帝陛下,小小也是個欺君之罪……真是愚蠢至極,狂妄至極。

二皇子也鬨不明白這件事情,他是皇子,自幼在宮中長大,當然知道洪公公的手段,任何裝病的伎倆,在那個病懨懨的老太監麵前,都瞞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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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閒是真的病了。

這個消息通過洪公公的證實,皇帝陛下沒有後續的懲罰措施證明,傳遍了京都每一個角落,沒有人再懷疑範閒是在裝病。雖然範尚書大人隻是偶感風寒,而小範大人,卻真的是臥床不起,身體虛弱的十分厲害。

在監察院與二皇子鬥爭的節骨眼上,範閒卻很不湊巧地病了。

這個事實讓很多人都產生了一種很怪異的情緒,會不會京都局勢會因此而有些變化?畢竟曆史上曾經出現過類似的局麵,當初北魏皇帝清算戰功赫赫的戰家,之所以能夠很驚險的成功,就是因為當時,一代名將戰清風大帥很不湊巧的拉了三天肚子。

曆史雖然荒謬,但極為真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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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擔心什麼。”範閒皺了皺眉頭,看著床前略有不安之色的沐鐵,“一切聽小言公子安排就好。”

從京都府回來後,他就病倒了,雖然不是很嚴重,但與謝必安一戰之後就開始有些不受控製的真氣,在他的體內到處亂串著,逼著他必須花費更多的時間冥想靜心,蒼白的麵色和古怪的脈象,成功地瞞過了高深莫測的洪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