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最好的時機(2 / 2)

慶餘年 貓膩 7161 字 4個月前

可是,不應該是這樣的局麵。

在範閒完全沒有任何思想準備和行動準備之前。這個驚人的消息就會傳遍京都,從而給自己帶來不可預知地危險和強烈的衝擊,沒有人能知道會發生什麼。範閒很厭憎這種被動的感覺。更有些微微恐懼於事態第一次脫離了自己的完全控製。

所以他才會感覺到無助的憤怒。

他地腳從碎瓷片上踩過,表情木然地走到開著的玻理窗前,看著窗外的寒雪朔風,良久沉默無語,不知道深呼吸了多少次,終於平靜了下來,開始準備麵對這一次地突發狀況。

而此時,聽著他房裡聲音的丫頭們急匆匆地趕了過來,被他難看的臉色嚇了一大跳。害怕的不敢進屋收拾。

範閒搖了搖頭,揮手示意丫環們退下,重新拿起那一疊信件,準備全數毀了,依往常習慣那般雙掌一合,想將信紙揉成碎粉,不料信紙被揉成了花卷,卻也沒有碎掉。

他微微一怔,唇角浮起一絲苦笑,海棠來信給自己的震驚太大,以至於讓自己忘了體內真氣全無的可憐狀況。

繞過回廊,來到莊院裡最安靜的那個房間前,範閒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雖無真力卻有蠻力,門柱咯噔一聲脆生生地斷了。

正在屋內小意調配著藥丸的費介抬起有些疲倦的臉頰,望著學生咳道:“……出什麼事了,這麼慌張。”

範閒看了老師一眼,直接說道:“先生,要出大事。”

費介一驚,心想什麼事情會讓這個小怪物也如此驚慌失措?等範閒將海棠冒險傳來地消息講了一遍後,費介也馬上驚慌失措起來,搓著滿是藥粉的雙手,雜亂的頭發一絡一絡地絞著與自己較勁,半晌說不出什麼話。

範閒看著這一幕,不由暗中歎息一聲,知道自己情急之下來找老師,確實不是什麼好主意,費t煉毒殺人那是宗師境界,可要說臨事決斷陰謀對敵,實在不是他的強項。

“我馬上下山。”

“我馬上下山。”

師徒二人同時開口說道,對視一眼,馬上明白了彼此的意思。費介眯著眼睛,褐色的眼眸裡殺意大作:“我去陳圓,你去找尚書大人,分頭進行。”

是的,當局勢演變成這種情況,師徒二人同時想到在京都裡的那兩位老狐狸。範閒有些頭痛地一揖禮,便轉身吩咐屬下去安排馬車。

便在他要離開的時候,費介忽然說道:“彆怕。”

範閒愕然回首。

費介尖著聲音,似笑非笑陰慘慘說道:“冬家夥彆怕,十幾年前的事情不會重演,我們師徒二人毒死個幾萬人,再殺出京都去,又有誰能攔著我們?”

範閒打了個寒顫,心想老師果然是一心朝著自己,隻是自己隻怕沒有他那麼狠的心。

……

……

來不及與莊院裡的那幾位姑娘打什麼招呼,隻是與正在繡繡的思思打了聲招呼,範閒與費介就分乘兩輛馬車,沿著難行的山間雪路,往蒼山下行去,一路上車輪碾碎無數寒冰,卷起幾絲寒泥。

負責護衛的侍衛分成了兩拔,六處一半的劍手隨著這兩人下了山,而高達這批虎衛卻被範閒極為小心地留在了山上。

傍晚時分,費介乘坐的馬車,在嚴密的防衛之下,進入了京郊那座比皇室行宮還要華麗清貴的莊圓。

“費老?”守門的那位老仆人看著費大人滿臉寒意地下了馬車,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一會兒功夫,圓內燈火大明,費介與輪椅上的陳萍萍沉著臉出了圓門,在眾隨侍的護衛下上了馬車。

“入宮。”陳萍萍冷聲說道,隻是這句話一說完,他的臉色頓時變得柔和了起來,輕聲說道:“還當是多大的事情,值得你們老少二人如此慌張。”

費介搓著手驚道:“這不是大事,那什麼是大事?”

陳萍萍輕輕撫摩著光滑的輪椅把手,嘲笑道:“你這老家夥天天泡在藥裡,一時想不明白倒也罷了。範閒卻是讓老夫大為失望,隻要稍一用心,便知此事無礙……罷罷,小孩子,這事情在他心裡壓的太久,一朝被人揭穿,難免會有些惶恐。”

馬車嗒嗒嗒嗒向京都城駛去,不一會兒功夫便入了城門,城門此時尚未關閉,當然,就算已經關了,監察院的院長大人要進京,連京都守備秦家也是不敢攔的。

馬車將要到皇宮的時候,陳萍萍才睜開養神的雙眼,淡淡說道:“這不是壞事,是好事。”

費介搖搖頭:“我不管了,我這就去院裡讓八處的人準備著。”

宮門處傳來啟鑰的聲音,陳萍萍擁有不論時辰直入宮中敘事的獨權,地位超然。老人側耳聽著這耳熟的聲音,麵無表情說道:“消息傳到京都後,先讓他們壓兩天,至少這種表麵功夫要做出來讓人看看。至於範閒的身世……總有一天是要亮明的,如今這個時機,就是最好的時機。”

範府書房內,慶國戶部尚書範建正一邊啜著酸漿子,一邊看著身前的範閒,唇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也總算看著你著急的模樣,為父往常總以為你的心腸是冰雪做的。”

範閒苦笑道:“父親,這時節了還開什麼玩笑,等消息傳到京都,究竟該怎麼辦?”他望著父親的雙眼,沉默半晌後幽幽說道:“既然這麼多年一直瞞著天下人這事,想來一定是有人不願意我出現。”

範建用清湛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的兒子,輕聲說道:“可現實是你已經出現了,而且出現的非常漂亮。你與葉家的關係,終究不可能一直瞞下去,如果要選擇一個揭穿的時機,為父以為,當下……就是最好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