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此話,她搖了搖頭,連自己都不信這話。北齊皇帝的眼裡閃過一道異光後,旋即浮起淡淡失望。
如果範閒真不當自己是慶國人,那麼將來說不定哪天他真的會投來北齊……範閒如果來投。自然要帶著無數的好處,比如內庫的機密,比如監察院的內部情治。還有他的身份!
一位慶朝皇子,一位莊墨韓指認的接班人,反慶投齊……這會在天下造成什麼樣震驚?這會給北齊帶來多大的好處與危險?
如果範閒真的來投,一向極有雄心北齊皇帝一定會不顧任何危險接納他……隻是他清楚,這種猜測是不可能的,誰都知道的,範閒是道道的慶國人,慶國皇帝也不會蠢到逼自己最出息的兒子活不下去,走到最後那一步。
其實隻是這個世界上人無法理解範閒這個現代人的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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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閒自從山洞裡說出那句話後。就已經接受了自己是這個時代一人的角色,但他卻沒有太多家國觀念,因為自幼的生長環境和身周友朋,他當然對慶國的感情更深。但是在他看來,這天下的紛爭,其實隻是內部的一種糾葛而已,就像長房打二房。
像是春秋,像是戰國,跳來跳去也沒有什麼道德上的羞恥感,叛國這種概念,從來沒有存在於他的腦海之中。
這便是外來人口的獨特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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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上京皇宮清幽的石徑往上方行去,開路太監宮女小心李翼扶持在旁,生怕穿著龍袍的那位年青男子一不小心摔著了,而後麵捧著拂塵淨水瓶的太監們更是踮著腳,低著頭,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北齊小皇帝的臉色不大好看,他自幼最討厭這些奴才圍在自己的身邊,讓自己永世難得放鬆一下,隻是宮廷裡的規矩向來如此,他再如何發怒,也不能改變這一點,除非將這些奴才全殺了……可是全殺了又能怎麼辦?
走到第三層宮殿之旁,一株青樹緩緩垂下它的枝丫,輕柔搭在黑色的簷角上,相襯而美。小皇帝怔怔看著這一幕,心想自己天天在這宮裡行走漫遊,為什麼卻很少注意到這些景象?
難道是因為天天看的太多,所以習慣性忘卻?
他忽而想起海棠曾經轉述過的話,那個南慶的男子在這宮裡學海棠師姑走路……那個男子似乎走的很快活,眼珠子轉的很快,很貪婪,似乎想將這宮裡的一切美景都收入眼底……難道那個男子天生就喜歡這些極美的東西,所以才能寫出那些極美極乾淨的文字?
北齊小皇帝低下了頭,負著手陷入了沉思之中。
片刻之後他抬起頭來,臉上掛著一層自信的笑容,腳下卻是轉了方向,向著右手方一條山道上行去,那處山道的儘頭,隱約可以聽見流瀑之聲。
他身邊的太監宮女們唬了一跳,心想陛下不是要去山巔植桂嗎?怎麼又轉向了那邊?隻是沒有人敢出聲攔阻,隻好沉默跟了上去。
山道數轉,來到崖畔一處青台,台上有一方涼亭。
北齊皇帝指了指那涼亭,身旁的太監宮女們頓時衝了過去,安置繡墩,點了清香,打掃塵埃。
皇帝走入亭中,看著亭下溪水,對崖春花,心頭微動,輕聲念道:“拍欄杆,林花吹鬢山風寒,浩歌驚得浮雲散。”
身旁諸人連拍馬屁:“陛下……”
北齊皇帝自嘲一笑,想著當年範閒在這個亭子裡,對自己隻說了三個字:“好辭句。”
……
……
“拍朕馬屁,拍的如此漫不經心……範閒,你還是唯一的那個。”北齊皇帝笑了起來,站在於欄邊,看著自己天下的大好風光。
“都撤了,都退出去。”他忽然吩咐道。
亭內的太監宮女麵麵相覷,心想山石寒冷,如果讓陛下受了涼,在太後那裡怎麼交待?但他們清楚,如今的北齊已然是陛下的江山,這位陛下年紀雖輕,心誌卻是格外堅毅,在沈重死後,陛下力主放了上杉虎於南邊對抗南慶,又主持了朝中幾次大的變動,連大臣們都不敢再以看小孩子的眼光去看他。
亭內馬上恢複了往常的清靜。
北齊皇帝站在欄邊深深嗅了一口氣,想到當初範閒的建議,心想這小子說的倒也對。片刻後,他又想到另一椿事情,眉頭緩緩皺了起來,輕聲自言自語道:“範閒,你究竟是怎樣想的呢?”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這天下……究竟是南慶的天下,還是……整個天下?”
北齊皇帝的眉頭漸漸舒展,隱約察覺到了事態的真相,唇角難得向上翹起,現出一絲有些怪異的笑容,輕聲說道:“若你來投朕,朕便封你個親王如何?總比你現在這個小公爺要強些。”
……
……
(作者:明日請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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