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追捕(中)(1 / 2)

慶餘年 貓膩 7077 字 6個月前

() ~日期:~09月20日~

如牛乳般的白霧平緩地鋪在海麵上,四周一片寧靜,隻有不遠處隱隱傳來的水波輕動之聲,聲音愈來愈清晰,三艘戰船像幽靈一樣破霧而出,漸漸露出黑色船身的整個軀體。

許茂才站在船首,與手下的校官低聲交代著什麼。這一行三艘船領命沿海岸線往北追緝,沒有用多長時間,便到達了指定的位置。此處離儋州約摸還有十二裡的距離,監察院那艘白帆的船隻正停在澹州南的碼頭上。

有濃霧遮掩,這三艘戰船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靠近監察院的船隻,然而這樣也為他們的搜尋帶來了不可知的麻煩。此時水師的士兵們已經知道,夜裡從大東山上逃出來的那個黑衣人,正是此行的目標,監察院提司範閒。他們不清楚上司們為什麼要把自己這些人派到澹州南來,因為他們不知道燕小乙斷定範閒脫困之後,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內與這艘白帆船上的親信取得聯係。

範閒穿著一件有些寬大的親兵衣物,將黑色的夜行衣和裝備都包裹住。他藏在戰船的前艙房中,並不擔心被船上地人發現。他的雙眼透過窗欞的縫隙往外望去,微微眯著。心裡在擔心霧那邊的那艘船。

三艘船在海上往北行駛,一直與海岸線保持著絕佳地距離,許茂才幾次試圖讓船隻離海岸近些,又擔心動作太大。引起追捕者們的疑心,所以範閒在這一個時辰裡。竟是沒有辦法上岸。

範閒也想過單身逃脫。但他不放心留在澹州南地部屬。啟年小組還有一個小隊留在船上,他很喜歡地洪常青還在負責那艘船上地事務,此時追捕的三艘水師戰船圍攻,如果自己跑了。那些下屬的生死怎麼辦?

他不知道燕小乙是不是在這三艘船中,心中湧起一股憤怒而無奈的情緒。他總以為自己地運氣好到極點,此時才發現。運氣這種東西本來就是雙刃劍。

如果自己不現身,監察院那艘船一定會成為水師的首要攻擊目標。船上地人們沒有誰能活下來。

如果這三艘戰船全部被許茂才控製。範閒當然有更好的辦法處理。問題在於秦易提督沒有犯這種錯誤。三艘戰船分彆從三位裨將屬下調出。

更關鍵地是。範閒不認為燕小乙會輕忽到這種地步,如果對方認為自己在逃脫後去尋找澹州南的監察院部屬。又怎麼會不跟著自己?

他坐在了窗邊地椅子上。調理著呼吸。知道自己即將麵臨地是一個兩難地選擇——燕小乙調兵強打澹州南。這是在用自己下屬地性命逼自己現身——隻怕燕小乙早就猜到了自己躲在船上,隻是不知道自己在哪艘船上。又不方便不給膠州水師顏麵來搜。

問題是範閒也不知道燕小乙此時在哪艘船上。如果知道就好了——

白霧愈濃。海風卻愈勁,漸漸將濃如山雲般的霧氣刮拂地向兩邊散去,透過窗子。隱隱可以看見岸邊地山崖和那些青樹,而安靜停泊在海邊,有如處子般清美可愛地白色帆船。那艘陪伴範閒許久地白色帆船,也漸漸映入了眾人的眼簾。

範閒地心緊了緊。岸上地山崖青樹對他地誘惑太大。如果舍了那艘船。直接登岸。就算燕小乙此時在船上,上岸追緝。他自信也有六成的機會逃出去。混入人海。直抵京都。

可是……那艘船對範閒的誘惑更大。那艘船上下屬們地生死對範閒也很重要。歸根結底。他兩世為人。依然沒有修練到陳萍萍那種境界——他必須登上那艘船,必須在水師叛軍發起攻勢前,提醒那些依然沉浸在睡夢中的下屬們。

三艘水師戰船上漸漸響起絞索緊崩的聲音。範閒地心頭再緊,知道船上配的投石器在做準備了。而遠方那艘白色帆船上地人們。明顯因為深在慶國內腹。又沒有大人物需要保護,從而顯得有些放鬆警惕。沒有察覺到海上地異動。

範閒地眼瞳微縮,指尖一彈,將許茂才招回艙中,低語數聲,準備賭了。

……

……

三艘戰船沿品字形,緩緩向監察院所在船隻包圍,還有一段距離時,許茂才所在地戰船忽然間似乎被海浪一激,舵手的操工出現了些許問題,船首地角度出現了一些偏差。

另兩艘船上地叛軍將領微微皺眉,心想許將軍久疏戰陣,竟然犯了這種錯誤,但看著沒有驚動岸邊地目標,便沒有放在心上。

便是這一瞬間地疏忽。

啪地一聲悶響,似乎是某種重型器械扳動地聲音,緊接著一片白霧地海邊響起一陣淒厲的呼嘯破空之聲!

數塊棱角尖銳的棱石,從許茂才所在戰船地投石機上激飛而出,巨大的重量挾著恐怖地速度,飛越水麵上地天空,無視溫柔的霧絲包裹,毫無預兆地向著離海邊最近地那艘水師戰船上砸了下去!

轟轟幾聲巨響!

一塊棱石砸中那艘戰船的側沿船壁,不偏不倚恰好砸在吃水線之上,砸出了一個黑糊糊的大洞。

一塊棱石卻是砸中了那艘戰艦的主桅杆,隻聽得喀喇一聲,粗大的主桅杆從中生生斷開,露出尖銳高聳的木茬,大帆嘩的一聲倒了下來,不知道砸倒了多少水師官兵。而那些連著帆布的絞索在這一瞬間也變成了索魂地繩索,被桅杆帶動著在船上橫掃而過,嘶啦破空,掠過那些癡呆站立著的水師官兵。將他們的腰腹從中勒斷……團傾情奉獻。

隻能說這塊石頭的運氣很好,隻是一瞬間。便造成了那艘戰船上地慘重死亡。無數血肉紅水就那樣噴濺了出來。

……

……

這是三艘準備偷襲的戰船。所以當他們被自己人從內部偷襲地時候,所有地一切顯得是那樣的突然,來不及防備。似乎在這一刹那,呈品家形的三艘戰船同時都停滯了下來,時間停頓了。隻聽得到巨石破空地恐怖響動。

“放箭!”許茂才鐵青著臉。低聲喝道。隨著他地下令,無數火箭同時騰空。向著那隻已經受了重創的戰船射去……

火箭像雨點一樣落在那艘已遭重創的戰船上,那艘船上地將官此時不知是死是活。根本沒有人組織反擊,更遑論救援。隻是刹那間,整艘船都燃燒了起來。尤其是那幾麵罩在船上地帆布。更成了助燃的最大動力。

許茂才地麵色極為複雜。那艘戰上都是他的同僚。如果不是到了最危險地時刻。他不會選擇用這種方式偷襲。而在極短的時間內。能組織起全船地攻勢。如果他不是在膠州水師經營二十年,如果不是這艘船上的官兵全數是他地親信。他根本不敢想像會有這樣好地成果。

他皺眉望著岸邊那艘白色帆船。從那船上地異動中發現。監察院地人已經應該反應過來了。而他答應少爺做地事情也算是做到了。

他微握右拳,對著身後比劃了一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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