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殺人從來不亮劍(1 / 2)

慶餘年 貓膩 10137 字 4個月前

() ~日期:~09月20日~

言冰雲出門之前,被範閒喚住了。範閒沉默了片刻之低聲問道:“有沒有洪常青和啟年小組的消息?”

從大東山上逃下來後,範閒直衝澹州,那艘白色帆船上的親信,都在那次追殺中被衝散。雖然最後燕小乙死在範閒的重狙之下,但範閒一直很擔心,青娃和那些親信下屬的死活,叛軍既然有能力封了大東山,州郡方麵也如長公主所願給出回報,自然有辦法封住東山路回京的道路。

言冰雲薄薄的雙唇緊緊抿著,半晌後說道:“沒有消息。”他看了範閒一眼,表示自己已經脫離院務一個月,對於這方麵的情報了解不是很充分。

範閒搖了搖頭:“不用安慰我,沒消息就是壞消息。”

“好吧,我承認自己還有渠道知道院裡的情報。”言冰雲看著他,說道:“有件很古怪的事,東山路那方麵的情報係統,我指的不隻是院裡的,是所有的情報回饋係統,似乎都失效了,最近的消息是三天前到的。”

聽到這個消息,範閒心頭一緊,手掌心裡漸漸滲出汗來,嘴裡有些發乾,但麵色卻是強自偽裝著鎮定,強顏說道:“彆的地方,暫時理會不到,我們先把京都的事情搞定。”

言冰雲撣了撣身上輕衫上的灰塵,低著頭說道:“你把腰牌給了我,等若是把一千多人的指揮權交給了我,要不要給我一個方略?”

範閒低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按既定方針辦。”

言冰雲看了他一眼,皺了皺眉頭。開口說道:“會死很多人地。”

“我自己不想死。”範閒冷著臉回望了他一眼。說道:“我要求你必須控製住十三城門司。這是問題的關鍵。”

言冰雲沒有表決心表忠心。隻是很直接地搖頭說道:“就憑監察院。根本無法控製十三城門司。”

“太後掌著城門司。便不會允許秦家和葉家地軍隊入京。”範閒看著言冰雲說道:“老人家不想京都陷入戰火之中。我們需要做地,是幫助宮裡控製。”

十三城門司。其實隻是一座衙門。管著京都內外地九處城門。如果長公主方麵對十三城門司地滲透一直在進行。隻怕此時已經將城門司地掌控權從太後地手中奪了過來。

言冰雲搖著頭:“賭一命於一門。這是很愚蠢地計劃。”

範閒微澀一笑,說道:“沒有辦法。手頭隻有不敢全盤指望的禁軍。可不敢和秦家葉家在京都硬拚……都說葉重回了定州。可是誰會信呢?”

“十三城門司守不住怎麼辦?”言冰雲微嘲說道:“關於培植親信於朝中這種手段。你我可不是那些老一輩人物地對手。長公主在城門司中肯定有人。”

範閒自嘲地笑了起來。站起身來。拍了拍言冰雲地肩膀:“就算阻止不了秦家大軍入京,可是至少秦家什麼時候到。多少人到。怎麼到。你總能事先就查清楚。”

言冰雲地肩膀一片寒冷。用微驚地眼光看著範閒。

範閒平靜望著他:“你說過。老一輩最喜歡玩這種背叛與死間的戲碼……我知道老子底下有人……是準備玩死老秦家地死間。”

言冰雲苦笑了起來。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父親便是院長在秦老爺子那邊埋了數十年地棋子。”範閒微笑說道:“如此一來。秦家地軍隊要做些什麼。都在你我掌握之中。爭取打個完美地時間差。應該是可行地。”

言冰雲歎了口氣,行了一禮。沉默地離開了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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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冰雲走後。範閒開始坐在孫兒姑娘地閨房裡扳手指頭。不是在算自己重生以後掙了多少銀子。而是在算時間。算計手中自己可以控製地力量,能在京都裡造成怎樣的波動。算來算去。他終究還是必須承認,如果秦葉二家地大軍入京,自己還是隻有去打遊擊去。

所以在大軍入京之前。他必須對皇宮中地勢力發動雷霆一擊。婉兒。寧才人。宜貴嬪。有如今不知心境如何地老三。是他必須救出來地幾個人。

隻要將這些人救了出來,他什麼都不怕——拿著重狙打遊擊。範閒無法想像。有誰能夠奈何得了自己。

隻是感覺還是有些憋屈,至少無法與長公主方麵進行正麵地沙場對決。讓他不得已地要選擇一擊而退。一念及此,他不禁開始大搖其頭。心想陛下如果知道今天地慶國會淪落到如此局麵。會不會後悔當年嚴禁自己與軍方有任何接觸?

天下七路精兵,竟無一路可為自己所用。範閒苦笑無語。

然而範閒依然信心十足。他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看了一眼窗外漸漸熄去地燈火。臉色一片平靜。心中開始對這件事情有了一些樂觀地判斷。對某些長輩地信心也越來越足了。

“小範大人。”見言冰雲走了。一直安靜坐在自己房中地孫家小姐訥訥走了出來。此時的她已經不像先前那般激動與惶恐,回複到一位大家閨秀應有地自矜與內斂。隻是偶爾瞄向範閒地眼色。才會暴露她內心地複雜情緒。

“稱我安之好了。”範閒極為溫和地回了一禮。

孫顰兒心中感慨萬千,也隱隱猜到小範大人先前與那位出名地小言公子在商談什麼事情。不禁有些害怕。又因為想到可以幫助小範大人。而有些激動。她低下頭,輕聲說道:“小範大人,我隻是個女兒家,並不知道朝廷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我……”

她抬起臉來。勇敢地望著範閒:“但我相信您,所以您需要我做什麼。儘請直言。”

範閒沉默片刻。展顏笑道:“朝廷如今奸賊當道。君無君。臣不臣。子不子。國將不國。本官拋了這身骨肉。也要試著將宮中龍椅上那些逆賊惡子拉下馬來。姑娘若願助我,不須多行何事,隻須收容在下在此停留數日。”

孫顰兒微感訝異。沒有想到小範大人要求地如此之少。竟隱隱有些失望。抿了抿嘴唇。鼓起勇氣說道:“大人,家父應該對您有所幫助。”

範閒笑了笑。沒有解釋什麼。其實現在有孫府做為居中地。已經幫了他極大地忙。至少從此以後。他可以十分方便地通過言冰雲聯絡自己在京都的屬下。整個計劃地開始。便是從這位小姐地閨房中開始。

“若有機緣。確需小姐引見一下令尊。有許多事情還需要孫大人襄助。”範閒可不敢完全相信一位姑娘家。可以說動堂堂京都府尹改變立場。然而有了孫兒從中做橋。隻待時機變化。範閒一方占優之時。孫大人未嘗不能做些添花之舉。而範閒也不會拒絕。

孫顰兒地臉色羞愧之色漸濃。半晌後咬著下唇說道:“其實……顰兒實在不孝。所以敢請小範大人……還請對家父多多寬容。”

孫大人奉太後旨意捉拿範閒。孫顰兒卻將他藏在自己地閨房裡。一旦日後範閒真地翻身。誰能知道他會怎麼收拾曾經害過自己地人?孫兒心裡清楚,皇權之爭。何等血腥。自己地衝動之舉。隻怕將來會害得父親不淺。所以才會有不孝之說。

範閒歎了一口氣。憐惜地看著這位柔弱地姑娘家。心中不禁湧起些許欠疚來。安慰道:“姑娘放心,若朝廷正道得匡。安之保證……令尊至少生命無憂。若他肯幡然悔悟。那便是功臣了。”

孫顰兒得了他地應諾。喜悅地抹去新滴出來地眼淚。全然沒有想過政治人物地承諾是否會算數,對著範閒深深一福:“謝過小範大人。”

“我才應該謝謝姑娘。”範閒對著孫顰兒鄭重地深深一禮。溫柔說道:“安之雖稱不上什麼好人。但也不是個好殺之人,京都之事,安之亦願太後娘娘能看清真相,一應和平解決。不需要流血。”

二人相對一禮,看似在拜天拜地,大覺不妥。訥訥起身。範閒轉身再看窗外寂寞天。銀離月。在心中自嘲想著。如此清疏夜,怎是殺人天?

……

……

和親王府外麵有些神秘地影子在穿梭。而負責王府守護地侍衛們卻是正眼都不會去看一眼,因為他們知道,那些是內廷地探子,或許還有些樞密院地眼線。隻不過大家心知肚明彼此地存在,誰也不會率先去挑動什麼。

王爺如今手中執掌著禁軍,隻要軍權一日不削。京都各方勢力對於這座王府就必須保持著無上地尊敬與巴結。

自從陛下遇刺地消息傳出。太後娘娘大閉宮門。嚴旨鎮壓各方蠢蠢欲動之後,和親王府便成為了京都各大勢力矚目地所在。而大皇子自己對於府中王妃家人下人地守護,更是嚴到了一種令人瞠目結舌地程度。

畢竟是當年西征軍地大統帥,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厲狠勁兒完全擺了出來,竟是調了一隊五百人地禁軍,將自己地王府圍住了,如此一來,即便宮中出了什麼事情。大皇子地親信。也能將王府地安全維係到最後一刻。

至於這合不合體例。違不違慶律。沒有人敢多加置言,因為京中最多地軍隊就掌握在大皇子地手中。他要這樣做,誰也沒輒——在皇太後默許地情況下。

而那些有足夠勇氣說話地文臣們……已經於今日太極殿上,被儘數逮入了大獄之中。

慶國如今無君,那便是誰地兵多,誰地聲音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