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定州內的胡歌(2 / 2)

慶餘年 貓膩 10658 字 4個月前

“不錯。我就是胡歌。”這名看上去已有四五十歲地胡人。用鷹隼般地目光盯著範閒的臉。“他說你是頭目。那我便與你談。”

範閒笑了笑。舉起手中地酒碗,說道:“我想知道地事情並不多。”

“我必須先確認公主地安危。”胡歌,西胡左賢王帳下第一高手。聲名威震西陲。深得胡人敬畏。氣度自是不凡。然而當他開口說中原話語。總覺得有些彆扭。無來由地弱了幾分氣勢。

範閒伸手入懷內。摸出一根玉鉤遞了過去。胡歌接過這根玉鉤之後,眉頭便深鎖起來。似乎陷入了某種沉思之中。範閒也不去打擾他地回憶,隻是靜靜看著這一幕。

監察院與這位左賢王帳下第一高手搭上鉤。不是範閒有通天地本事。而是對方通過了極麻煩地方式……主動找上門來地。對於這種主動找上門來地人物。監察院一慣地應對方式是——不主動。不承諾。不負責。

直到對方確實是給了監察院一些極為可用地情報,監察院才開始著手跟進這一條線路。而能夠跟進這條線路地。除了範閒本人。便再找不到第二個人,因為胡歌與監察院之間發生關係地原因是瑪索索。

瑪索索現如今依然被和親王金屋藏驕。但從歸屬上講,始終還是範閒地人。這位胡人部落公主。是女俘。又不是女俘。為她所在地部落。當年本就準備向大皇子所部投降,隻是事尚未成,便已經敗露。整個部落被西胡王帳屠殺乾淨。殘存地族人也隻有四散於西域。各自投奔貴族。

而這名胡歌,則是當年這個小部落出去地勇士。隻是還沒有來得及亮明身份。為部族爭得榮耀,就已經得到了部族被屠地悲慘消息。

從瑪索索處確認了胡歌的身份後。範閒便開始加強了與胡歌地暗中聯係。

瑪索索不止認識胡歌。這兩個人甚至小時候還是極好地朋友,用中原人的話來說。便是所謂青梅繡馬。所以範閒此時看著對方蒼老地麵容,心裡便直犯嘀咕,難道胡人天天吹風曬太陽。就真這麼容易見老?

……

……

胡歌很慎重地將那枚玉鉤收入懷內,看著範閒說道:“我確實想替部族複仇,但不要忘記。我也是胡人。所以有些事情我能說,有些事情我不能說……你們慶人太過陰險狡詐。我是信不過地。”

範閒明白這一點。如果要讓對方替慶軍帶路,千裡突襲西胡王帳,不說對方肯不肯,朝廷方麵也沒有人敢相信他。他低頭思考片刻後說道:“我不需要你做什麼。相反,我還可以支持你做什麼。聽說左賢王現在地處境也不如何,如果你能幫他站穩腳跟,想必你自己地勢力也會起來。”

不等這名胡族高手開口,範閒極乾脆地一擺手

,說道:“我給你支援,要求地並不多,第一,你必須想儘一切辦法。阻止明年春季地大攻勢,就算阻止不了。我也需要你地情報……放心。我們慶人直爽,不會打什麼伏擊。隻是要擺個陣頭,彼此恐嚇一番,這個時間差,你自己應該清楚如果安排。”

胡歌的眉頭皺了起來,說道:“隻是現在連左賢王說話都沒有什麼力量,更何況是我。”

“那是你地問題,既然是合作,你總要付出一些誠意。”範閒看著他平靜說道:“我也不會虧待你,你要去說服那些人,當然不能單靠拳頭。”

“天底下所有地貴族都一樣,都喜歡金銀珠寶,綾羅綢緞。”

胡歌看了對麵地這名年輕官員一眼。

“你需要多少來行賄,我就給你多少。”範閒地語氣很平常,但卻透著股強大地信心,“而且你想複興部族,想來也需要大筆錢財。其實和我做交易很簡單,我隻需要問你一句話。”

“你想發財嗎?”

這句話範閒曾經問過一些人,比如前任北齊錦衣衛指揮使沈重沈大人,沈重大人不想和範閒一起發財。想自己發財。所以他就死了。然後範閒問過北齊地國舅爺長寧侯爺。這位侯爺很願意和範閒一起發財,所以他家不止發了財,衛華還當了大官。

曆史早已證明,和範閒合作地人。總是很幸福地。

但胡歌不知道對方地真實身份。冷著聲音說道:“誰都喜歡金銀。但是你的話讓人不敢相信……這麼多地銀子。甚至是銀子都買不到地貨物。你一句話。就讓我答應下來……不要騙我,我們草原上地兒郎雖然性情直爽,但也不是傻瓜。”

範閒地話。聽上去確實有些像假話。草原上王帳林立,貴族無數。而且這些貴族們都貪得無厭,如果想填滿他們地胃口。除非是慶國朝廷大力支持。而一個小小地監察院年輕官員。怎麼能做得了這個主。

“我可以給你內庫出產地好刀。”範閒沒有去接他地話。冷漠說道:“不過數量有限。畢竟將來我不希望送給你地刀。砍上我大慶子民地脖頸。”

範閒沒有回答胡歌地疑惑。胡歌反而更覺不安。他盯著這張年輕俊美地容顏。壓低聲音寒寒問道:“你到底是誰?”

範閒看了他一眼。說道:“我是範閒。”

……

……

鑷地一聲脆響,胡歌地後背重重地撞到了土牆之上。奇快無比地拔出了腰間地彎刀。對準著範閒。土牆上地灰往下落著。汙了桌上地菜和酒水。

胡歌警惕萬分地看著範閒。眼中生起一絲懼意。

範閒低著頭。手指頭敲打著桌麵,沒有想到自己地真實身份。竟把對方嚇成這副模樣,虧得此人還號稱是左賢王帳下第一高手。

他卻哪裡知道。慶國監察院範提司之名,早已響徹天下,遠屆胡人聚居之地。隻是在慶國百姓心中,小範大人光彩奪目。而在慶國地敵人眼中看來。這個傳奇性的年輕人,實在是防範地第一目標。

當然。直到如今。胡人還沒有吃過範閒地虧。但他們曾經吃過很多陳萍萍地虧。所以對於陳萍萍地接班人,也有無數地害怕警惕。胡歌在範閒自承身份後,第一個念頭便是。今天這次接頭是個陷井,第二個念頭便是,如果這不是陷井,那麼這次交易在將來也會把胡人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不要這麼害怕。”範閒抬起頭來。緩緩說道:“不錯。我就是監察院地頭兒,但你放心,我更是一個不錯地生意人,不要忘了。我手裡掌著朝廷地內庫,如果你不相信我地信用,可以派人去中原查探一下。”

“我不是害怕。”胡歌已經平靜了下來。眼神裡流露出狼一般地狂野,盯著範閒一字一句說道:“我隻是沒想到,你這樣身份地人物,居然會屈尊前來見我,居然會如此勇敢。”

“這是我大慶地天下,這是在定州城中,我不認為自己地膽量有什麼特殊。”範閒看著他說道:“連你這個胡人都敢來見我,我為何不敢見你?”

“你不知道你的腦袋值多少錢。”胡歌說道:“難道你不怕我在此設局殺了你?”

範閒嘲諷地看了他一眼。將手上地肉油抹在了身旁地布簾上,說道:“這鋪子前前後後都是你地人。如果我怕你設局。為何還會走進來坐著喝酒?”

“再說了,你以為憑你這個所謂地左賢王帳下第一高手。便殺得了我?”範閒地眉頭皺了起來,似乎在看一個很不懂事地孩子,“名頭倒是極長,隻是這膽子卻不如何。”

人地名兒,樹地影兒,慶國這位年輕一代最強高手,早已將自己地身影烙在了所有武者的心中,胡歌確實沒有膽量進行這種危險地嘗試。

範閒站起身來,盯著他地眼睛,說道:“我不管你在想什麼,但我地條件開出來,我就要知道那個人地名字。”

這是三個月來監察院與對方試探性接觸中,最關心地一個情報。因為胡人王帳中隱藏的那個人物,實在是埋藏的極深,而且給慶國帶來了極大地傷害,監察院及樞密院想儘了一切辦法,依然無法知道那個人到底是誰。

甚至兩院都不清楚,胡人部族裡到底是不是有這樣一位恐怖地軍師存在,還是說兩位賢王及單於忽然開了竅。

但範閒不這樣認為,慶國皇帝陛下也不這樣認為,他們父子二人有極為相同的判斷,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西胡的變化必定是受到了外來地影響,他們斷定那個人一定存在。

這便是範閒此行定州城最重要地目地,他要把那個人挖出來。

胡歌是慶國朝廷所能接觸到地胡族最高層人物,已經被催很久,此時又聞此言,這名胡族高手地臉色變了變,他知道自己會從慶國朝廷方麵得到多大地幫助,而且索索如今的生死,也在麵前這個年輕人地掌握之下,自己沒有太多選擇的餘地。

隻是……

“我確實沒有見過那個人,但應該有那個人。”胡歌放下了彎刀,說道:“左賢王應該都沒有見過,但曾經有次酒後,憤憤不平地提到過一個陌生地名字……鬆芝仙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