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在城門上目光注視中回京(2 / 2)

慶餘年 貓膩 8125 字 4個月前

王十三郎微微一怔,半晌後認真說道:“小範大人說……什麼都是談出來的。”

葉靈兒一怔,明白了一些意思,忽覺一陣秋風吹來,拂上臉頰時,卻沒有絲毫肅殺之意,隻是那百般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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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十三郎與葉靈兒地事情,並沒有如範閒想像的那般,經自己一挑之後,便金風玉露一相逢,勝卻人間無數,**一相遇,如黃河泛濫般不可收拾,反而出乎他的意料,這一對年輕男女,依然是那般相持以禮,隔石徑相坐,隻是偶爾會多說上兩句。

說來也奇妙,王十三郎和葉靈兒的性情都是屬於世間一流人物,尤其是葉靈兒自幼生長在草原邊緣,較諸京都的小姐們,要開朗許多,隻是一旦涉及個情字,又因為前年京都那場慘事,以及十三郎的身份,兩個人都有些沉默。

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範閒心裡也不著急,反正人世間地事兒總是千模百樣,不可能要求所有有情男女都像自己一樣,爬牆翻窗眠花般急不可耐。

而且他也沒有時間去關注這些美好的東西,因為在西涼路那些不美好的事情,還需要他領頭處理。

時間很快地進入到深秋之末,寒冬之初,監察院八大處齊聚定州城,草原上八方部落齊聚王庭議事,慶國異常狠辣地斬斷了草原伸出來的手,以及北齊伸向草原地那隻手,冷眼看著草原上的局勢日漸不堪起來。

苦荷大師臨終前在草原上布下的手,與北齊小皇帝在這一年多時間內,越過北海,穿過荒漠,摸過南慶國境的那隻手,在西涼路與草原的接壤處輕輕握了一下。

隻不過握了將近一年地時間,便讓南慶朝廷備受考驗,邊關異常吃緊,國庫、軍力、精神都被迫滯留在西方,而緩了對於真正大敵北齊的壓迫。

而在皇帝的主持之下,監察院用了四個月地時間準備,範閒親自領隊,終於在慶曆九年的深秋寒冬,將這兩隻握在一起的手斬斷,草原上的局勢或許在單於速必達和海棠的控製下,不會敗壞到難以收拾的程度,但北齊小皇帝還想在西涼路搞山搞水,隻怕沒有那麼容易。而且範閒在草原上也布下了自己的勢力,待明年春暖花開時,便要開始收獲果實。

最後確認了各項布置地落實,核實了作戰的效

,範閒終於從繁忙至極的院務中擺脫出來。開始準十三郎不會隨著他回京,一是傷勢還未好,二來沿途範閒也不想讓他與影子多有接觸,三來葉靈兒回京過年,還要再晚大半個月,讓這兩個人多在一起呆會兒總是好的。

範閒決定了的事情,便極少改變,他既然決定幫助葉靈兒和王十三郎在一起。自然有自己地把握,回京後在解決大皇子家事之餘,隻怕也要去樞密院向那位葉大將軍提親了,當然,這事兒首先還要皇帝陛下點頭。

慶曆九年冬月十五日,監察院結束了在西涼路的行動。提司大人範閒經由定州,踏上了回京的道路。在定州雄城之外,前來相送的官員將軍無數,密密麻麻地排了兩列。

西涼路總督與大將軍李弘成與範閒並排站著。略說了幾句官麵上的話,便結束了此番談話,最末時,李弘成深深地望了範閒一眼,範閒知曉他的意思。也沒有應話,隻是輕聲說道:“我在京都等你。”

車隊啟程,在定州城前方駛上官道。範閒下意識裡回頭望去,沒有將目光停駐在那些定州城軍政雙方的官員身上,而是抬起頭來,看著定州城門上的那一排木架子。

整整一排木架子釘在定州城地城門上方,每一個豎架上都吊著一具屍首,此次行動,一共處死了四十幾名奸細,這些奸細死後依然無法安身,被高高地懸在城門之上,任由秋風吹拂,秋日曝曬。

有些最早被懸上的屍首已經腐爛的差不多了,連屯田裡的惡鳥都不願再去啄食,露出下方隱約可見的白骨,屍首上的衣衫更是破爛不堪,帶著用刑之後地汙黑血跡。

一長排屍首就在城門上隨風緩緩搖擺著,透著一股恐怖和血腥的味道,迎接著每一位從中原來到的人,用這可怕的景象警告著天底下地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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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閒眯了上眯眼睛,將頭從窗外收了回來。懸掛屍首這種事情,在心理戰上自有其作用,至少北齊小皇帝以後派過來的奸細,至少會先天生出一些恐懼感。隻是中原作戰,因為千年以降的道德仁義製衡,殺俘之事極少,至於汙辱屍體這種做法,更是沒有見過。

但是定州城不是中原,這裡是中原與西胡交戰的要害之地,雙方廝殺千年,更殘酷的事情也曾經做過。

範閒對於那些奸細也沒有什麼同情心,因為從定州往青州沿途所見,已經讓他明白了,戰事一開,尤其是民族之間地延綿仇恨,根本不可能是仁義道德能解決的問題,就說那些被懸在城門上的數十具屍首,至少讓慶國付出了上千平民百姓地死亡,更加讓範閒冷酷的是,這些人並不是胡人,而是與慶國人同源同種同祖的北齊人。

至於草原與中原之間的仇恨,自己這一代人沒有本事和平解決,那就留給更有智慧的後輩們吧。

範閒開始閉目養神,暗自想著,自己斬斷了北齊與草原握著的手,至少是重重地斬傷,隻怕也把自己與海棠之間斬出了一個淒慘的傷口,不知道這道傷口將來可能愈合,不知道海棠在草原上會做些什麼,這片草原,這座雄城,那道邊關,自己此生還會再來嗎?

就這般黯然想著,欽差的車駕已經來到了定州城外最近的一處驛站,正是當日範閒偷窺了一場春宮的所在地。

入了驛站,範閒與那名相熟的驛丞調笑了兩句,隻是這名好不容易才被從牢裡放來的驛丞哪裡敢大聲應話,老老實實地去燒水去了。

範閒看著身旁的鄧子越說道:“子越,還要你在西涼路熬上兩年。”

監察院八大處俱有要員來定州督戰,而鄧子越更是被範閒千裡迢迢從北齊召了回來,如今範閒走了,西涼路的事情便全部交給了鄧子越。官員們送欽差出城便回,但監察院的官員們卻一直送到了驛站。

鄧子越點了點頭,說道:“聽大人安排。”

範閒略一思忖,給他交代了幾句什麼,然後看起了京都來的邸報,片刻功夫後,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鄧子越身為啟年小組第二任負責人,服侍小範大人極久,一見他眯起了眼睛,就知道有些麻煩事在發生,輕聲相詢。

範閒笑了笑,說道:“院報有提過,邸報終於證實,宮裡禁軍統領換人了。”

鄧子越心頭一驚,暗想大殿下主持禁軍一向穩妥,怎麼會忽然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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