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十家村(1 / 2)

慶餘年 貓膩 9460 字 6個月前

() ~日期:~09月20日~

慶曆十年的深春,範閒第一次來到十家村,這個被他稱為魚腸的僻靜山村之中。這個山村看似偏遠安寧,深在大山之中,但是黑夜裡的燈火是那樣的耀眼,竟是蓋過了天上的繁星,令人心生感動。

十家村肯定不止十家人,從大道通往大山坳的道路上,那些在田旁泉畔的農戶便遠遠不止十家。那些農夫也不是真正的農夫,而是用來阻斷大山內外,保守山中秘密的巡視者。

範閒能夠穿越這些防線,輕而易舉地進入十家村,那是因為這些防線,這些在安全上格外細密的安排,本來都是他一手做的。集合了監察院二處和六處無數官員圖紙智慧的防守安排,確實十分厲害。當然,範閒在做計劃的時候,監察院的官員們都隻知道一些片段,而根本沒有想到,這些圖紙在大陸的東北方,竟然在一個小山村的外圍變成了現實。

沿著山間的小路往向走去,剛剛行過一方池塘,就看著那些密密麻麻,錯落有致的建築群,在星光下袒露了真實的容顏。

範閒心頭微動,佇足於此,暗自感慨,心想即便是有外麵的人們偶爾誤入此地,隻看外方的建築,恐怕也隻會認為是某大富之家,在山中修的巨大莊園。

他一停步。身形便顯露在了星光之下,然後便有十幾把弩箭。從黑暗裡探了出來。對準了他。

範閒低著頭。將自己地容顏隱在黑暗之中。又將背後的連衣帽掀了過來,遮在了自己地頭上,才取出腰間地一塊小令牌。對著那些殺意森然地弩箭亮了亮。

一個長工模樣地人從黑夜裡走了出來。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範閒。接過那塊小令牌認真地看了許久。才揮了揮手。讓身後黑暗裡的那些弩箭消失。

長工在前領路,領著範閒繞過那些莊院之間的青石道路。來到一處偏僻地地方。確認了四周沒有什麼彆地人在注視。這才雙膝落地。跪了下去,激動說道:“參見提司大人。”

範閒微笑看著他。這位啟年小組地第一批成員之一。也是當年王啟年幫自己收納地好手。已經兩年多未見。這位密探明顯沒有想到小範大人會忽然出現在十家村裡。激動難抑。

“這幾年辛苦你了。”範閒看著那個長工說道:“我來地消息暫時不要透出去。先帶我去瞧瞧幾位老掌櫃。”

“是。”長工低身恭敬行禮。忽然間開口說道:“老大人前兩天也來了。”

範閒心頭一驚,問道:“什麼時候的事兒?”

“八天之前。”

“快帶我去見他。”

……

……

兩個幽暗地身影在星光地陪伴下在十家村地建築群裡穿行著。範閒忍不住用餘光打量著這些與一般民宅高度有異地建築。看著那些特意設計的門窗以及通風設備。暗自想著。不知道裡麵是空地還是已經布滿了物事。

雖然這方村莊裡地一切,都是經由他提供地銀子一點一滴建成。但畢竟乾係重大,所以這兩年裡範閒與這裡地一切都割裂開來。包括他在江南最忠誠地那些部屬。都不知道他在大陸地某個角落裡。居然藏了這樣一個村莊。

這也是範閒第一次親自來此。所以內心在感動感懷之餘。也不禁有些好奇。不知道那些人。那些銀子。那些圖紙彙合在一起之後。兩年多的時間。究竟將這村莊變成什麼樣子了。

二人行到村莊深處地某間小院裡。房間中還亮著昏暗地燈光,映得範閒地影子十分瘦長,打在石階之下。範閒對那名啟年小組密探輕聲說了幾句什麼,那名密探笑了笑。便退了出去。並沒有安排什麼人來此地看護,如果真有人能夠深入十家村。威脅到小範大人。那麼再派什麼人來。也是多餘地了。

範閒在房外整理衣衫。走了進去。對著書案後方那位麵相中正嚴肅的中年人,雙膝跪下。行了一個大禮。誠聲說道:“孩兒見過父親。”

退任地戶部尚書範建。沒有在州城內孝順老母。攜柳氏遊海,卻是出現在了東夷城與北齊結合部的這個小山村裡。這真是一個令人意想不到地畫麵。

範尚書看著身前地兒子,心頭地驚訝一掠而過,馬上變得複雜起來。溫和一笑,將他扶了起來。父子二人兩年多未見。本也當得起範閒這個跪拜之禮。隻是前尚書心知自己地兒子,並不是一個喜歡跪人地角色。從這一跪之中。也約摸察覺到了一些什麼。

隻是範建沒有開口去問。範閒也沒有說自妹妹地口中。以及當年地故事之中。自己已經猜到範府為了自己地生存。曾經付出過怎樣慘痛地代價。

“父親,您怎麼親自來了?”範閒將父親扶在椅上坐好。看著父親頭上地那些隱隱白發。心中不禁唏噓起來,算著年辰。父親也應該在家鄉養老。隻是因為自己地事情,這兩年裡還是累著老人家了,尤其是父親親自前來十家村。令他感到了一絲詫異。

範建微微一笑,說道:“為父雖然人在澹州。也可遙控此地建設,但是三年來日積月累。水滴石穿,十家村的準備工作已經做的差不多了,如果你真有在此地重修一座內庫的魄力。我不來親自坐鎮,是無論如何也不放心地。”

第二座內庫?原來這座偏僻地十家村,竟承載了範閒如此大的野望!

打從京都叛亂時起。範閒便暗中營救了好幾位慶餘堂地老掌櫃出京。加上他主持內庫極久,早在幾年前便將閩北地裡地內庫技術宗要抄錄了一遍。再

如今地財力權力。以及他這個穿越來的靈魂裡先天:果上天真地肯給他十年時間。說不定他真地可以讓這座偏僻地小山村。變成第二座內庫。

內庫是什麼?是支撐慶國三十年軍力強盛地根基。是慶國皇帝用於補充國庫民生地不儘源泉,毫不誇張地說。內庫就是慶國強大地兩大源泉之一,另一個自然就是皇帝陛下本身。

可是範閒居然想在慶國之外。重修一座內庫!

毫無疑問。這是範閒此生所做地最重大地決定。

這個決定如果真地變成了很多年後地事實,整個天下都會因為此事而改變模樣。而慶國再也沒有笑傲世間地天然本錢。

範閒究竟想做什麼?

……

……

如今天下大勢紛繁。而且這件事情是動搖慶國國本地要害大事。所以這兩年裡。範建與範閒父子二人做地極為隱密。進展也極為緩慢,隻求不要引起天下人注意。並沒有奢求速度。

如果將來在慶國地國境之外。真的出現了第二座內庫。不想而知。這會給慶國的國力帶來何等樣強烈地打擊和損傷。所以這件事情。範閒瞞著天下所有人。隻敢小心翼翼地與父親在暗中參詳著。

“您離開澹州久了。隻怕會引出議論。”範閒沒有急著與父親商討第二座內庫地問題,而是微感憂慮說道。

範建雖然已經歸老。但看皇帝陛下借劍殺人。屠儘百餘名虎衛地手段來看,陛下對於這位自幼一起長大地親信夥伴,也並不怎麼信任。想來州城內。一定有許多宮廷派駐地眼線。如果範建沒有甘心在州養老。離開州地消息。應該馬上傳回京都。

“你地監察院在澹州梳了一遍。為父地人又梳了一遍。”範建望著兒子溫和笑道:“陛下確實看上去不可戰勝。但他畢竟不是神。他地精力有限。不可能掌握天底下所有細微處的變化。尤其是你又在暗中瞞著他。至於我離開州,本來就是去東夷城遊蕩。”

前任尚書地笑容顯得有些有趣:“為父入戶部之前,本就是京都出名地浪蕩子,如今已經歸老返鄉。去東夷城這些繁華地畫畫美人兒。也是自然之事。陛下總不能因為這個原因就大發雷霆。”

“還是不妥。”

“我隻是偶爾過來看看。盯一下進度。”

範閒看著父親。在擔憂之餘,又多了一分歉疚之意。他本來就不願意父親以及陳萍萍,摻合到這無比凶險地事情之中。隻不過關於十家村的事情。一開始的時候。他根本毫無頭緒,從一片空無之中。如何能夠重建一座內庫?他不是母親葉輕眉,雖然手裡有現成地,曾經經曆過閩北內庫建設地葉家老掌櫃,手裡也有一大堆內庫各式工藝流程宗錄,甚至對於整座閩北內庫三坊地設置也極為清楚,可是要新建一座內庫,他依然感到了迷茫和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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