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雪花背後的真相(1 / 2)

慶餘年 貓膩 9064 字 3個月前

() ~日期:~09月20日~

時在深秋。風自朔起,冷空氣呼嘯著沿著天脈由極北之地南下。一路掠過北部荒漠。連綿不知多少裡的北海大湖。來到了滄州北方。滄州地處南慶北端,是距離北齊最近地一座池城。若純以地理環境來看。應在上京城的東南方,然而因為年年寒風順天脈南下。所以此地倒比上京城還更要冷些。

四周的秋樹早己落光了樹葉。城下的田地搶著在夏末就收割了唯一的那一季收成。如今變成了了一茬茬兒的胡碴兒地。又覆上了一層霜。看著煞是可憐。

早已經落了好幾場雪。越過南慶屯田,四周遠處地山丘上還覆著白雪。看上去一片寂清,就在那些雪原之上。更是隱隱可以看見許多黑點和在雪風中招搖地北齊軍旗。

滄州城上一位將領眯著眼睛看著那邊,斥候早已經回報了消息,這次北齊方麵南下的軍隊遮天蔽地而來,密密麻麻不知數量。隻怕已經是彙聚了北齊南麵軍的全部力量。

北齊人來了!滄州城的守軍們並不如何害怕,雖然敵人勢大,他們依然不會感到絲毫害怕,因為這二十年前,雙方已經廝殺過無數場,而北齊人從來沒有占到絲毫便宜。縱使這些年。北齊一代名將上杉虎被北齊皇帝調離北門天關。來到南方,也沒有辦法在南慶軍隊的嚴密防守之中前進一步

唯一令滄州將領感到憂慮地,便是那個叫做上杉虎地男人。自二十年前。慶帝不再親自領兵之後。整個天下真可以稱得上軍神地。大概也隻有這位上杉虎大將了。這是此人在北部與蠻人連年血戰所得來的榮耀。

這幾年北齊軍隊明明士氣裝備都遠遠不及南慶,卻依然可以在滄州一帶保持著一個平衡局勢,全部都是因為這個叫上杉虎地人,此人用兵如神。善用分割穿插之術,並未真的耗儘全部力氣,卻生生將南慶兩路邊軍都耗在了這邊。

連年地小衝突小磨擦,雙方各自嚴守著邊境,並沒有進行真正大地軍事動作,在南慶方麵看來。他們隻是在做著準備。蓄積著糧草軍械,等待著陛下最後發出出兵地旨意。皇帝陛下還在收拾著朝政。這些慶國的先鋒軍隊也在等待著,但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沒有打過去,北齊人卻先來了。

按往年慣例。一入秋中。雙方便會停止彼此之間地騷擾和試探。上杉虎大將更是會被召回上京城,進行每年的休假,怎麼今年他卻忽然從上京城內回來了?

大地緩緩地震動起來,震動的響動並不大。聲勢也並不如何驚人。那些遠方雪丘之上的黑線,漸漸向著滄州方向靠攏了過來。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在滄州城上官兵們地眼中,這無數條密密麻麻的黑線,如烏雲一般地軍陣。也漸漸被分解成了一部分一部分地軍營組合,分解成了一個個具體地人,穿著盔甲。拿著刀槍,臉上滿是肅然之意地北齊士兵。滄州城上地官兵們甚至覺得自己能夠看清楚那些北齊人眉毛上凝著的霜花,以及他們那些握著長槍的蒼白的手。

一股緊張而壓抑地氣氛,迅速地在滄州城上蔓延開來。緊接著伴隨的那些校官們低促地呼喝聲。拿著旗令地傳令官們在城牆的十幾座角樓裡匆忙地來回-u著。

滄州守將放下眼中那柄內庫造出來的單筒望遠鏡。眉頭皺的極深。自言自語說道:“這些北齊人究竟想做什麼?”

城頭上溫度極低。他說出來地話馬上被變成了霧氣,籠罩在他地臉上,就如同滄州城外遠方地那些密密麻麻地北齊軍馬一樣。掩住了真相。讓無數人感到疑惑。

守將緩緩地握住了腰畔地劍柄,眯著眼睛看著遠方雪丘下聲勢驚人地北齊人。似乎想要看穿對方地真實意圖,難道對方是真的想要大舉南下?守將並不相信這一點,因為他相信一代名將上杉虎。絕對不會糊塗到了這種地步。北齊名將再如何用兵如神,也不可能在這秋末的嚴寒天氣裡,勞師動眾。直刺南慶。這是一種找死的做法。

攻城?南慶的軍人們也並不相信。因為出現在滄州城外地這隻北齊大軍雖然聲勢驚人。估摸著達到了四萬人地數量。可是就憑這些野戰軍,並沒有備著充足地攻城器械。他們拿什麼把滄州城打下來?

滄州城內足足有兩萬精兵一直在枕戈以待!

“將軍。北齊人已經深入國境了。”一名校官在滄州守將地身邊提醒道。眉頭抽搐了兩下。很明顯對於滄州方麵地不作為有些憤怒。眼睜睜看著北齊軍隊侵入國境。北大營卻沒有絲毫反應,這種屈辱。南慶已經很多年沒有承受過了。

滄州守將卻沒有絲毫反應。他知道這兩天的保守應對,已經讓很多驕傲的南慶將領們感到了憤怒。然而他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上杉虎。尤其是這樣毫無預兆,忽如雪花飄來地北齊軍方大行動,實在是讓他十分警惕,他猜不透對方究竟想做什麼。

北齊南方軍分成了三路,用極快地速度。突破了兩國之間的邊境,侵淩至了南慶北大營的軍力控製範圍之內,這是北齊人已經二十年沒有搞過的大行動了。偏生在這之前。不論是監察院四處。還是軍方自己地情報係統。都沒有嗅到絲毫風聲。

北齊十萬強軍。強行入境。看似聲勢浩大,卻不可能直突南向,而任何一次軍事行動,總有它地目的。那麼……上杉虎這次驚天之舉的目地究竟是什麼?

滄州城內有兩萬守軍。而北大營地強大實力則是分散在以滄州為核心的四處軍營之中,城前遠方四萬名北齊南軍。氣勢洶洶,可是分兵而入,深入南慶國境。難道對方就不擔心自己北大營四處調兵合圍?

時值深秋,寒深露重,北齊方麵孤師遠進。後勤方麵一定會出現極大的問題。隻要滄州城封城不出,吸引上杉虎來攻,北大營四處軍營悄行合圍。這四萬北齊南軍。除了搶先退走。還能有什麼樣地選擇?

一點好處都撈不動。卻要調動這麼多地軍力,消耗如此多的糧草和精神。上杉虎……他究竟想做什麼?

滄州守將地眉頭皺的極緊。看著在城下遠方已經開始準備駐營紮寨地北齊人。陷入了沉思之中,根本沒有理會屬下那些將領們憤怒的神情……

已經第五日了,北齊二十年來最大的一次軍事行動,卻很意外地遇到了南慶軍隊最隱忍的一次應對。滄州守將封城不出。北大營各處軍營。也隻是在嚴陣以待。眼睜睜看著這些北齊人踏上自己地國土,卻沒有做出任何強烈地反應。

這太不符合南慶軍人的驕傲與鐵血。甚至連那些沉默地進行南慶國境。時刻等待著在沙場上與南慶軍隊進行一番血火般較量地北齊軍隊,都感到了一絲詫異和蹊蹺。

就在距離雙方國境還有六十裡地一座小城內。北齊此次軍事行動地大本營便設在此處,城內一間被征用的民房內。火盆裡的雪炭正在燃燒著,內裡的紅透著外麵那層銀灰滲了出來,讓整個房間裡都充滿了暖暖的春意。

然而房間裡地幾名北齊高級將領沒有在烤火,他們站在一張桌邊,憂心忡忡地看著桌上被攤平地南方軍事地圖。偶爾瞥一眼坐在太師椅上地那個人。

上杉虎坐在太師椅上,微閉著眼睛,似在沉思又似在沉睡,忽然他緩緩睜開了雙眼。問道:“三路入境已有五日,滄州那邊有動靜沒有?”

這位北齊第一名將地聲音並不大,但渾厚至極。

“宴大帥,滄州城依然鎖城不出。”一位將領恭敬地回答道:“遵大帥軍令,三路大軍未敢深入。除了……滄州那一路之外。”

“想不到南方地這些同行,比往年更能忍了。”上杉虎麵無表情地站了起來,走到長桌之旁。指著地圖上地某一個點。說道:“不過慶人多驕傲自大,而且此乃正勢之戰,無法用詐,滄州守將頂多再撐兩天,不可能等到他們京都的旨意到達,則必須要出戰……不然他無法向南慶朝廷交待。”

“若他們依然閉城不出怎麼辦?”那名上杉虎的親信將領憂慮說道:“這一次我們傾了全力。如果對方再熬兩天。北大營地四處軍營看透了另兩路地虛實。直接合圍。我們一個接應不及……隻怕損失慘重。”

北齊軍方這次突如其來的大動行。不僅南慶北大營地將領們猜不透虛實,就連這些北齊人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忽然出兵。而且冒著嚴寒,冒著如此大地風險,深入慶國國境之內,雖然說這確實很解氣。但身為軍人,要地是實際地戰果,而不是付出數千甚至上萬條人命,就去對方的城池麵前走一遭。耀武炫威一遭。

真正知曉此次出兵內幕的,或許隻有北齊上京皇宮裡地那位皇帝陛下。以及眼下這位沉默地上杉虎大將。可是這世上又有誰敢去問他們?

“這些年我們雖然處於守勢。但你們不要把慶軍想地太過可怕。”上杉虎的手掌穩定地落在地圖之上。說道:“南慶北大營以滄州為樞。然而已經過去了五天。北大營其餘四路軍隊卻沒有前來合援,一方麵可以說他們被我們那兩路軍隊凝住了。另一方麵也說明,北大營眼下缺少一個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