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蒼山有雪劍有霜(一)(2 / 2)

慶餘年 貓膩 9160 字 4個月前

範閒咳了兩聲,咳出血來,有些困難地從衣衫胸口處取出一塊精鋼薄板,扔在了腳邊的雪地上,說道:“但小手段可以救命。”

精鋼薄板上麵,已經被擊出來了一個手印,但很奇妙的是,那並不是皇帝陛下的拳印,而是一隻橫著的手掌背麵的印記。

當皇帝的王道一拳將要轟到範閒胸膛上時,範閒除了從衫底踢出那陰險的一腳外,他的左臂在風雪之中自然滑行,極為神速地落到了自己地身前,護在了要害之前。

然而他的大劈棺散手哪裡是陛下宗師實力擊出的王道一拳的對手,被摧枯拉朽一般破開了封勢,陛下的拳頭壓迫著他地手掌,最終還是狠狠地擊打在了他地胸膛上,所以才會留下了那個橫著的手掌反麵印記。

胸口處藏著鐵板,最後地關頭調集了小周天裡的天一道真氣護住心脈,再加上了自己手掌的緩衝,終於讓範閒在這樣恐怖的一記拳頭下麵,保住了小命。

慶帝範閒父子二人之間的戰爭,隻開始了刹那,便已經分隔數十丈,隔風雪相觀,已然分出了勝負。無論範閒準備的再如何充分,可是實力之間巨大的差距,大宗師的神妙,始終不是靠努力便能彌補的。

從拔劍的那一刻起,範閒先後用了天一道借勢法門,習自海棠處的精妙自然劍法,最後凝雪成霜,以葉家大劈棺之勢相送,將這天一道的四劍合成了習自四顧劍的絕殺一劍!

而最後腳尖地那陰險一踢。胸口的鐵板,自然是自小被五竹叔錘打所修練出來的功夫,範閒賴以成名的小手段,而用來催發這些神妙技藝,融彙貫通的基礎,自然是範閒體內勤奮修行了二十餘年,早已成為他身體一部分的霸道真氣。

天下有四大宗師外加一個瞎子。人世間最頂尖的武道,全部在範閒一個人地身上展現出來。這世上也隻有範閒才擁有如此好的運氣,可以學到如此多精妙的本事。換個角度講,也正是死去或離去的強者們,將抵抗慶帝的最後希望放到了範閒地身上。他才能夠今日與皇帝陛下公平一戰。

然而即便是蓄勢已久的連環三擊,習自大宗師們的無上絕學,可是在皇帝陛下的麵前,依然沒有討到任何便宜。從開始到最後,皇帝陛下隻是退一步,出了兩指,轟出一拳。便將範閒打成重傷,這種差距,又豈是苦練冥思所能拉近?

九品上強者,在這個天底下已經是極為少見的巔峰人物,以範閒如今的修為,便是滿天下也去得,可是麵對著一位大宗師,誰也沒有想像過九品上強者,有任何越級挑戰的可能性。

今日風雪中,範閒能夠將皇帝陛下逼退一步。並且在陛下一拳之下還能活下來,此事已經足夠震驚天下,足夠令他自豪。

範閒咳著血,脫下另一隻官靴,**著雙足站在寒冷地雪地中,雙眼微眯,眼眸裡生出前所未有的豪情與信心。這種在慘敗之下顯得有些突兀的情緒,並不是因為他逼退了皇帝老子,也不是因為他活了下來,而因為他平靜的內心裡。有一種對自我判斷的肯定——

陛下已經老了。

範府七日閉關,除了考慮那些心戰之事,替自己愛護的人們保存生命之外,範閒想的最多的便是皇帝陛下如今真實狀況的問題。大宗師的境界究竟是怎樣地境界?範閒見過葉流雲出手,見過四顧劍。但是此不同彼。既然大宗師號稱深不可測,那怎樣評估皇帝老子的真實實力?

好在在東夷城的時候。在四顧劍死之前,這位大宗師曾經和範閒參詳過很久關於慶帝境界的問題,並且得出了一個雖然有些模糊,卻極為接近真實的判斷。

慶帝修為大成,正是當年北伐時體內霸道真氣超過臨界值,一舉撕毀了體內所有的經脈,從而成為一個廢人,結果最後竟是不知為何,陛下不僅完好如初,更成為了人世間的第四位大宗師。

範閒體內的經脈也爆裂過,隻是在海棠朵朵的幫助下,在天一道自然法門的調養下,極為僥幸地修複好了經脈。可當年陛下究竟是怎樣活下來地?

四顧劍在大東山上與慶帝交過手,他對範閒講述了自己的判斷,如今慶帝的體內已經沒有所謂人類應有的經脈,而整個人的肉身已經變成了一個通竅,真氣行於體內毫無任何滯礙,無論是出息入息都快到了一種令人瞠目結舌地程度,而且由於不再有經脈地限製,慶帝體內的霸道真氣可以一直無限度地修練蘊積下去,直至一個人類都不敢奢望地境界。

大宗師突破境界各有其法,有人憑其與天地親近之感,有人憑籍視天地如無物的冷厲心意,而慶帝突破那一層境界卻完全走的不是自問內心的方法,而是強悍地不停堅實修為,體內的霸道真氣蘊成大海,以量變而成就質變。

這便是慶帝最恐怖的實力,也隻是憑借著他體內無窮無儘的真氣和異常快速的出息入息法門,當年在大東山上,他才可能一指渡半湖,將體內修練了數十年的無數真氣,在那一指間的風情裡,生生送了一半進入苦荷大師的體內,撐破了那具皮囊。

如果真能確定慶帝大宗師之境的真實麵目,那便有一個問題很值得深思,慶帝積蓄了數十年之久的霸道真氣,度了一半入苦荷的體內,如此大的損耗,用來殺死一位大宗師自然是劃算的,可是這一半的損耗,慶帝隻怕還要花很多年才能彌補回來。

一般的武道修行者隻需要數日冥思。或許便能讓真氣回複如初,就算體內真氣損耗一半,頂多也隻需要調養數月。可是慶帝地路子本來就與世間任何人都不同,其餘人體內的真氣頂多是一方池塘,便是那幾位大宗師頂多是一方小湖,隻不過他們調用小湖的手段,隱然可以讓湖水蒸騰。走的是神妙其技的方法。

然而慶帝的體內是一片海,少了一半,短短三年時間,隻怕是無法重新填回的。

一半大海依然深不可測,依然不是範閒所能抵抗。然而慶帝這些年不停承受打擊,京都叛亂,心傷子死母死,心念隻怕有損。而去年秋天裡,禦書房內那輛黑色地輪椅給陛下造成的傷害,隻怕也無法全好,陳萍萍的手段。縱使是位大宗師,也不可能完全免疫。

如果皇帝陛下還是大東山之前的皇帝陛下,哪怕是三年前那個溫和笑著,看似中庸,實則冷厲的皇帝陛下,範閒一點機會都不可能有。關於大東山上地場景,範閒了解的很清楚,他知道皇帝陛下的王道殺拳,擁有怎樣可怕的威力。

而今天陛下的這一拳,很明顯不及大東山上的那一拳。不論範閒使出了多少保命的本事,甚至還動用了他一直藏在箱子底地那套呼吸法門,可是範閒依然活著。如果是原來的皇帝陛下,隻怕這一拳就已經直接轟碎了範閒的手掌,衣衫下的鐵板,直接把他轟的半邊身體儘碎。

這足以證明,皇帝陛下已然走下了神壇,他老了,而且遠沒有當年強大了。

範閒眯著眼睛看著風雪那頭的皇帝陛下,鮮血從他的唇邊滲了下來。他的臉上卻帶著一股十分清爽的笑意,他這一生難得如此不畏生死的快意一戰,而且隱隱約約間嗅到了一絲勝利地氣味,著實爽快。

皇帝也隔著漫天風雪看著自己的兒子,他的眼睛微微眯著。眸子裡寒光一現即隱。他很清楚。範閒能夠在自己那一拳下活下來是因為什麼,不是因為那陰險的一腳。也不是因為對方妙到毫巔,擋在自己拳頭前麵的手掌,更不可能是因為那塊可笑荒唐的鋼板。是因為範閒的身法,那在雪空之中飄掠而出數十丈,有若雪花一般飄然不著力的身法。

正因為飄然不著力,所以皇帝陛下的王道一拳,至少有大部分的真氣力量,全部耗損在這漫漫雪空之中,沒有真正地落在範閒地身體上。

問題在於,範閒的身法是從哪裡來的?這個世上沒有人能夠在空中橫掠數十丈,變得像是沒有重量一樣。

皇帝的眼睛眯的更厲害了,他發現自己居然有些看不透自己地這個兒子,他不知道範閒究竟還有多少驚喜在等待著自己。

“你已經有洪四癢地實力。”皇帝的聲音透過漫天風雪,清清楚楚地傳入了範閒地雙耳。

範閒麵色微凝,知道這是皇帝老子對於自己的無上肯定,當年的天下除卻四位大宗師之外,便以洪老公公的實力最為深不可測,陛下曾經說過,若不是洪四癢身體畸餘,隻怕這天下的大宗師還要再多一個。

今日皇帝陛下將自己與洪四癢相提並論,範閒微感自豪,但也清楚,陛下一定看出了自己先前化卻那王道一拳的法門,有些古怪。是的,那是苦荷大師臨死前托四顧劍轉贈給範閒的法門,範閒在風雪中呼吸著,在空氣中親近地如鳥兒遊走著,都是因為他能感受到天地間那些隱隱約約的波動。了,太***難寫了,過年的時候事兒本來就多,偏又寫到這個部分,我實在是很想罵娘,而且事實上在電腦前麵也罵了很多句娘……唉。

對了,好像蠻多書評區裡有個什麼帖子,說去年網絡寫手收入排行榜,居然還把我排了進去,說我掙了一百萬……呃,感謝這個貼子作者對我的信心,隻是我看著這個帖子很有想哭的衝動,我到哪兒偷這麼多錢去?若我真有一百萬,我下本就去寫映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