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儀水看不懂其中的門道,但他又覺得似乎哪裡不對,生硬地轉移了話題:“今日已是大比第五日,那台上似已決出最後幾人,既是要收徒,師父不妨前去一看?”
這個師弟極難說出這麼長的一串話,聽得容訣都有些心生憐憫了。
容長老本就有此意,見左儀水主動提出,順勢道:“那便一同前去。”一邊向前走,他還不忘與徒弟們笑言:“正好也叫你們幾個師兄師姐考校一番自己未來的師弟師妹。”
“師妹”二字,都說得極為勉強。
畢竟在容長老心中,通過明家明裡暗裡喂了明晟那麼多年的資源,還不時現身親自教明晟功法,甚至隱隱還透露出了一點身份……
便是那雞犬,受到如此點化,應該升天了吧?
更何況,明晟可不是雞犬,而是他容守天的親子!
也就是當年為了應那讖言,更為了找到下一個輔佐容家大運的祭祀品,所以容長老不得已在明晟身上放了那位的一截骸骨,以此封印年歲,令他不得生長,再偷天換日,將他送往了勾陳明家。
如今“替代品”大限將至,自然該各歸其位。
然而一切的發展,卻完全出乎容長老的預料。
“桑寧寧?”
容長老握著玉簡的手發緊,他看著排在第一的名字,險些維持不住仙風道骨的表象,他深吸一口氣,問道:“她是何人?”
落在身後幾步的管事並未瞧見,故而隻依言道:“這桑寧寧雖然為人孤僻,但確有幾分本事一路過五關斬六將——單論劍法,從未有人能在她手下過滿十招。”
容長老皺眉:“那本尊為何從未聽聞過她的姓名?”
管事們愣了愣,彼此互看一眼,其中一位小心道:“外門雜事甚多,大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長老日理萬機,又勤於修煉,自不該為這些事情煩心。”
這話不對。
在大比之前,容長老可是特意查看過外門弟子名冊的。
容長老:“這第一的桑寧寧和第二的明晟可有比試過?”
管事搖頭:“先前未曾遇上,今日當是他們第一次比試。”
又有另一人補充道:“這兩人均是實力強勁,‘玉容’的得主,想來就是在這兩位弟子之間了。”
容長老點了點頭。
他不擔心被他悉心教導的明晟,隻惱怒事情不完全在他掌握之中,自家親子竟然遇上了這麼一個勁敵。
——而這一切的緣由,隻因有人在名冊上動了手腳,劃掉了桑寧寧的名字和訊息。
容訣安靜地目睹完這一切,隨後彎起眉眼:“師父,這位弟子我倒是有所耳聞。”見容長老望來,容訣偏過頭道:“左師弟,這桑寧寧可是上次與你和小師妹起衝突的那位外門弟子?”
左儀水頷首,言簡意賅:“上次小師妹還問我要過名冊查看。”
霎時間,一切了然。
迎著眾人的目光,桑雲惜臉色發白,強自鎮定道:“不是我……師父!弟子隻是一時好奇借來查看,再沒有膽子動那些手腳!”
從來都是她推諉旁人,哪裡被人這樣冤枉過?
看著容長老懷疑的目光,桑雲惜張了張口,心中閃過無數應對之策,忽得想起了一條!
對!她可以對天起誓從未修改過名冊!修仙之人最懼——
“我亦相信師妹。”
容訣偏過頭,目光溫和:“不過萬事不可憑一句‘相信’了結。師妹既問心無愧,不如對天起誓,自己拿取名冊並無異心。如此,也算對諸位辛苦整理名冊的掌事有個交代,待來日他們排查起幕後之人,也更為方便些。”
桑雲惜迎著如此溫和鼓勵的目光,非但不覺心安,反而有種被劇毒之蛇纏繞的驚懼。
——她當日取名冊,怎可能沒有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