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1 / 2)

陰之淮麵色蒼白,似乎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後暈厥了過去。

不過對於陰之淮是死是活,桑寧寧並不關心。

她自覺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再不多留,直接和奚無水他們作為最後一批修士進入了鬼哭林中。

鬼哭林中瘴氣彌漫,到處都是參天大樹,粗壯的枝乾將天色全部掩蓋,以至於林中呈現出了一種昏暗之感,讓人不寒而栗。尤其是這樹木的枝乾並非筆直生長,而是彎彎繞繞,莫名讓人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種恐慌。

分明是一同踏入的鬼哭林,但在此時此刻,身旁同伴的身形都變得若隱若現,好似蒙在霧中,看不真切。

桑寧寧等人一路上殺了好幾個怨魂,所行之路十分順利,幾乎沒有費去什麼功夫。

然而越往裡走,桑寧寧越是有些不安。

周圍草木寂然,鴉雀無聲,桑寧寧心中卻陡然生出了一種警覺。

她抬手毫不猶豫地抓住了奚無水的衣袖:“奚師兄,可否點燃一張符籙照明?”

奚無水同樣覺得有些不對,不等桑寧寧說完,他指尖已夾起了一張符籙,手指翻轉,符籙被拋起後無風自燃,最後落在掌上的,竟是竟是一朵不滅的二昧真火。

“桑師妹,秦師兄。”

奚無水將手伸到兩人中間,示意自己身邊的兩人靠過來:“這二昧真火有辨彆妖邪怨魂之能,我分一朵與你們置於肩上,這樣一旦有怨魂靠近,也可作為警示。”

桑寧寧自無不肯,可另一位秦姓修士卻不太情願。

秦師兄後退了一步,一張方臉上寫滿了嫌棄;“小修士初出茅廬沒有見識,奚師弟你還陪著她胡鬨?”

這話說得不太客氣,一向好脾氣的奚無水都皺起了眉,桑寧寧卻不以為意。

比這更難聽的話,她聽過太多。

隻不過……

桑寧寧手也不抖地將二昧真火結果放置於肩頭,轉過頭看向秦師兄,平靜道:“那依照秦師兄的意思是?”

“小小的鬼哭林罷了,我們行至如今,其中怨魂至多也就是黃褐色的執念之怨,掀不起什麼大風浪。”秦師兄嗤笑了一下,隨意地往前走著,“我勸桑師妹還是將那二昧真火拿下來罷!你我二人同為如今修仙界頂級的二大門派,若是連這點東西都無法處理,豈不是讓人看了笑話?”

桑寧寧輕輕歎了口氣,開口說了一句“秦師兄說得很對”,然而比她的話更快的,是她手中的玉容劍!

隻聽一聲劍嘯錚鳴,桑寧寧手中的玉容劍竟是破開了重重迷霧,如花朵盛放似的化作漫天劍影,最後一把更是直抵秦師兄的咽喉!

“秦師兄”悚然一驚,它沒想到桑寧寧的反應竟然是如此敏銳,抵擋了幾下見自己也隻能僵持,便不再戀戰,立刻棄了這皮囊要跑。

但奚無水的反應同樣不慢,他早先便覺得秦師兄的態度不太對,隻是因著是相識之人故而一葉障目,然而現在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奚無水手指緊攥,於虛空中畫了一道符,暴喝一聲:“我看你還能往哪兒L跑!”

頃刻間,手中的玉葫蘆驟然放大,直接落在了“秦師兄”頭頂的虛空之中,堵住了它最後的退路。

“秦師兄”見勢不妙本想棄了這具身體後逃跑,誰知這兩人一個比一個難纏,它愣是被玉容劍一劍捅了個對穿,又挑著它的腦袋到了桑寧寧麵前。

是一個深褐色的怨魂,相當於築基巔峰的修士,比先前所有的怨魂都要厲害。

桑寧寧握住玉容劍劍柄,垂下頭,平靜地與那雙空洞的眼眶對視:“誰派你來的?”

“誰派我來的……不重……要……”

怨魂發出了“嗬嗬”之聲,分明魂體已然越來越淺淡,可它卻絲毫不懼。

“你們……都是……都是養分……!”

說完這話後,那魂體之中赫然響起了“滋”的一聲如同烈火焚烤的聲音,一股濃煙如遊龍般驟然席卷而來。

桑寧寧一驚,立即抬手收劍,這才沒有沾染上濃煙。

聽著濃煙中響起的慘叫,想來那褐色怨魂最後也死得極為痛苦。

桑寧寧閉上眼,吐出了一口氣,這才抬首看向蹲在秦師兄身體前的奚無水。

“如何?”

奚無水收回試探的手,站起身,搖搖頭:“已經沒氣了。”

他歎了口氣,將秦師兄的屍體收入了芥子空間內,想著出去後,也好對方寸堂的人有個交代。

桑寧寧:“這鬼哭林,似乎沒我們想得那樣簡單。”

“是啊。”

說起這個,奚無水也有幾分憂慮,俊朗的臉上染上了顯而易見的愁緒:“明明來之前,門中師長說這鬼哭林裡至多不過是黃褐色的怨魂,頂天了也就是個築基中期的修士,誰知道……”

奚無水一邊說著話一邊向前走,無意間撇過頭,才突然發現桑寧寧的臉色比往日白了許多。

奚無水一驚,腳步也慢了下來:“桑師妹可是受傷了?”

桑寧寧搖搖頭,歎了口氣:“未曾,隻是方才被那黃褐色怨魂嚇了一跳。”

她自入了司命一脈後,已經下山清理怨魂數次,自然不像以前那樣害怕。

隻是如方才那樣,幾乎是和怨魂臉貼臉的情況,還是極為少見。

論起來……

上一次發生這樣的情況,似乎還是和大師兄在鴉羽鎮內。

想起容訣,就難免想起這次出行前他說的話,桑寧寧的嘴角瞬間拉平。

“……如今這情況這麼複雜,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勾陳洲裡丟的那幾個小姑娘,要是能碰上幾個熟人就好了。也不知先前方寸堂的師伯怎麼想的,非要二四人一組,這樣的情況,就需要大家在一起才好嘛。”

奚無水一邊念叨,一邊順手了結了幾個路過的淺褐色怨魂,轉頭看向了劍招利落乾淨,斬殺怨魂熟練的桑寧寧,眸中更是流露出了讚歎之色。

“我聽沈師姐說,

桑師妹馬上就要擇道了?”

桑寧寧翻身從樹上躍下,輕巧落地,將手中劍歸於劍鞘,這才到了奚無水身邊。

她似有幾分苦惱,孩子氣的歪了歪頭,一幅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模樣,倒是逗得奚無水忍不住笑了。

“桑師妹和我同行一路,也算是共患難了,還有什麼話不能直言?”

這倒也是。

桑寧寧本也不是什麼扭捏之人,得了奚無水這話更是不在遮掩,直白道:“奚師兄可知哪種道途,可以不需要伴侶,獨自修行?”

不需要伴侶?!

奚無水瞳孔一震,原地愣住,他看著麵前姿容清麗,氣質淡漠的女修,近乎脫口而出:“桑師妹你要修無情道?”

桑寧寧眨了下眼。

無情道?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主意。

……

另一邊。

錢芝蘭回到了錢家,自是吃吃喝喝,漫天撒錢,極為快意地體驗了久違的揮金如土的感覺。

司命峰上實在太窮,即便是錢芝蘭都不得不賺取靈石,哪裡有在勾陳洲裡揮霍自家的金銀來得痛快?

尤其是借著這個機會,還不用去清理怨魂,能在家裡躺了幾天。

錢芝蘭嘿嘿一笑,剛打算進行她第五日的安詳躺床活動,房門卻被人敲了敲。

屋外的管家聲音很平:“錢小姐,有客來訪。”

哪個客人這麼不長眼?

錢芝蘭白眼一翻,剛要開口就罵,忽然意識到不對。

首先,她離家修道許久,這次歸家為了避免麻煩,對方都是借著故交之女的名頭,連姓氏都圖方便用了“桑”字。其次……

她一進來就在門外布下了陣法,雖然隻是個最簡單的迷陣,但哪個尋常人能闖進來?!

錢芝蘭心頭一驚,隻聽外麵的敲門聲越來越快,聲音也越來越詭異,最後竟是“嘭”的一聲,直接將門板拍得粉碎!

錢芝蘭再不遲疑,提劍而上,一番纏鬥後,她成功將對方斬殺,這才氣喘籲籲地收回了劍。

——一個褐色怨魂。

所謂“褐色怨魂”,皆是在人家有欲求而不得滿,這才在死後化作怨魂嗎,想要去掠奪身前所沒能擁有的一切。

錢芝蘭回到前廳,確認了錢家無事後,布下陣法,又留了幾道景夜揚先前所繪製的符籙,而後立即提劍向城郊外鬼哭林的方向而去。

冥冥之中,錢芝蘭總有種奇怪的預感。

這些怨魂,似乎是從鬼哭林的方向逃出來的。

“錢師姐!”

景夜揚沒想到能遇上熟人,頓時眼睛一亮,上前打招呼:“你不是說要回錢家麼?怎麼也來了鬼哭林?”

他是閒得無聊,又不想和沈素心一道去青龍峰,這才借故也來勾陳洲玩一圈,怎麼這也能遇上熟人?

錢芝蘭一抬頭,果然,不止景夜揚,還有幾個衡元宗的長老,還有方寸堂的長老並數名弟子都在。

等等,方寸堂?

錢芝蘭心中頓時“咯噔”一下。

她抬起頭,看向方寸堂的季長老,嗓音都有些發抖:“季長老,你不該在鬼哭林中麼?”

季長老被問得糊塗:“老夫也覺得奇怪,本來說好由老夫帶隊,怎麼一個人都沒……”

他的話音驀然止住,雙方對視一眼,簡單的交談幾句後,都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既然季長老在此,那先前那些跟著“季長老”進入鬼哭林的弟子,到底去了哪裡?

還有……

“師父!”

一位方寸堂的弟子跑來,神色十分驚慌:“這鬼哭林似乎被封住了!我們根本進不去!”

眾人聽了這話,心中更是惶然。

在一旁聽著的景夜揚同樣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站在原地靜了一會兒L,吐出一口濁氣。

“勿要驚慌,我去喚人來。”

放在他掌中的,是一枚塵封了許久的內門弟子令。

……

在鬼哭林中的桑寧寧同樣也意識到了這件事。

她無比慶幸在司命洲上,流光仙長和洛姨愣是逼她辟穀,否則如今恐怕還要麻煩。

“我說桑小師妹,你的儲物戒裡,怎麼還常年備著糖葫蘆?”

衡元宗嶽師姐嫌棄的看了眼桑寧寧一眼,奚無水緊張的看了桑寧寧一眼,見她不生氣,才鬆了口氣。

他無奈道:“嶽師姐,你想與桑道友結識就好好說話,哪有你這樣——”

“關你什麼事?”

嶽師姐被點破了心思,頓時漲紅了臉,卻又強撐著不願露怯,對著桑寧寧開口時,語氣愈發驕縱道:“等出了這鬼地方,我帶你來我衡元宗。我母親是衡元宗的長老,她釀酒自是一絕,到時候你來,我、我請你喝酒!”

他們是在半路遇上的,這位嶽師姐的同路人也被怨魂附體,她以一對二,正當不敵之時,恰好桑寧寧路過,幫了一把,這才讓她脫險。

桑寧寧咬下最後一顆糖葫蘆,拍了拍手,又從自己的左肩處分了一朵真火放在嶽師姐的肩上,認真道:“我可以去和師姐一起喝酒,但師姐也不能嫌棄我的糖葫蘆。”

火放上去,卻頃刻間熄滅了。

奚無水臉色驟然一變,然而嶽師姐卻仿佛毫無知覺,她嘟囔道:“好吧好吧,你就吃你的糖葫蘆——”

話音未落,周遭霧氣突然化作根根銀針,從四麵八方猛烈襲來!

“小心!”

桑寧寧迷亂之中辨不出是誰的聲音,隻左肩處被人推了一把,這才險險避開了最初的那道攻擊。

她自覺已經用最快速度劈出了一劍,然而還有那霧氣中驟然而起的拉扯感卻比她更快,桑寧寧隻覺得自己的劍尖似乎被一股力氣拉扯。

對方力大無窮,像是盯住了她一樣,無論她如何耗費靈力掙脫,都能牢牢控製住她的劍尖,仿佛這柄劍上天生就有能和對方相合的氣息一樣。

桑寧寧被這股氣體舉起抵在了半空,而後重重落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她的後背摔在了那古怪的樹枝上,手腕處更是被枝乾纏繞,更有一截長長的枝乾直接從她的小臂處捅入,幾乎要將那塊皮肉捅個對穿。

桑寧寧久違地感受到了疼痛。

可即便如此,她也未曾放棄。

她麵不改色地將化出一道靈力將那樹枝砍斷,右手牢牢地握著玉容劍,借機手腕翻轉間,借著那聚攏的霧氣凝結成的風,將身後數條試圖纏繞住她的樹枝齊齊砍斷。

“哈,果然有些本事。”

霧氣中傳來了一道饒有興致的聲音,桑寧寧靠在樹上,勉力支撐自己不要倒下,額上卻已然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她非常清楚,自己的金丹期修為,放在這龐然大物麵前,完全不夠看的。

餘光中,右肩處的火焰愈來愈小,而眼前那濃鬱的霧氣凝結在一處,幾乎要貼上她的麵容,似乎要化成一個——

正當此時,一聲青鸞鳴啼忽然傳來!

幾乎是同一時刻,桑寧寧眼前一黑,那黑色的霧氣與右肩上的二昧真火同時消失。

黑暗中似乎有什麼聲音響起,似乎是風鈴之聲,又像是金玉碰撞琳琅叮當。

完全的黑夜會令人產生一種不可名狀的惶恐。

桑寧寧深知自己的弱點,所以她不打算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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