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歡一手抱腰，輕咬右手大拇指，打量著道長的神情。
沈寂之的雪劍輕動了下。
沈寂之順著她的力道，低頭俯身。
活死蟲被沈寂之甩到劉滸臉上，可是——活死蟲沒有朝裡鑽。
帶頭人伸手阻止大家前行，他揚聲：“飛旭？”
劉滸自己也很茫然，打了個酒嗝，不解：“呃，蟲子怎麼飛了？”
沈寂之麵若寒霜：“繼續！”
大肚魚將嘴巴對準那片空地，嘴巴一張一合，魚尾在幽潭中拍動，將黑色潭水拍得嘩啦作響。
簡歡站在沈寂之後頭，看看他，看看假道士，伸手戳戳他的背，還沒開口問，沈寂之便壓低聲音和她解釋了一下。
簡歡有點好奇，湊過身子，探著頭往裡看。
裡頭密密麻麻爬著數百隻活死蟲，小黑蟲身子細長，交纏蠕動，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水麵蘆葦蕩隨風輕拂，早起的船夫穿著蓑衣搖著櫓，小船隱入茫茫霧氣中，若隱若現。
自封修為和記憶，在寧漳城過著普通人的生活，感悟世間百態。
“可是也沒有彆的辦法，我們人都在魚肚子裡了！不聽裡頭兩位仙人的，也是性命難保！”
寧漳城當地漁民自用的小渡口，清晨時分，江邊霧氣繚繞。
簡歡：“……”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搞批發。
簡歡湊到他耳側，語氣微微興奮，和他咬耳朵：“沈寂之！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坑蒙拐騙，喝酒，寧漳城之人！這三點假道士都符合，而且，活死蟲不願近他身！他，他是不是就是你那個坑徒師父？”
他望著麵前胡子半白的男人，心中突然間有個猜測。
簡歡把人撈起來，整整齊齊疊進芥子囊裡。
“……”
魚遊進去，水門消失。
黑衣人恭敬地朝魚行跪拜之禮，帶頭那位行完禮後起身，將一個芥子囊裡的妖獸屍首倒入潭中。
沈寂之的目光愛惜地看著他的蟲子們：“但它要十顆靈石一隻。”
簡歡嘔了聲，忙彆開視線不去看：“這蟲長得有點惡心。”
活死蟲隻對築基期及以下的人有用，對金丹以上的修士，就會出現這種情形。
房門外，一百零三人排著長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壓低聲音交談。
前方是一片黑色深潭，深潭上方有處極大的空地，空地的角落上散落著不少廢棄船隻。赫然便是近月來，江上出事，載著貴重貨物的那些船。
簡歡用劍狠狠敲他手背，咬牙切齒：“你居然還想喝酒！趕緊說，快點說，要來不及了！”
劉滸話一停，害怕到雙腿一軟，坐倒在地上，抱著頭，閉著眼睛，縮在角落裡，毫無招架之力。
商船傾斜在空地之上，靜得反常。按理來說，飛旭早該出來迎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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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侍衛們朝謝家商船而去。
劉滸望著脖頸前的劍，下意識往後退，心中害怕，胡子一抖一抖的：“我說了，我是茅山道士！小兄弟，小姑娘，我在肉丘上撿的東西都給你們了，你們說會帶我出去的！現下這算是怎麼回事？做人不能這樣言而無信啊，會遭天打雷劈的！”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直到最後一位醉醺醺地走了進來。
“是啊，聽天由命罷。少爺也和我們一起，應該是問題不大的。”
一旁是點著火炬的石階。
正打算撿屍的簡歡瞪大了雙眼：“！！”
每一點，都符合！
此時，石階上十幾名黑衣侍衛小跑而下。
這道士，至少金丹期修為！
忽而，銀劍出現在手中，她一劍朝劉滸劈去。
此地靈光一閃，一扇水門憑空出現在水底。
劉滸瑟縮了一下，抿了抿唇，下意識去掏懷裡的酒壺。
潭水四濺，砰得一聲，地殿四處塵土飛揚，大肚魚將謝家商船吐了出來。
好凶的兩個小娃娃，劉滸癟癟嘴：“我就砸暈了他，拿了他的道袍什麼的，把他送到遠行的船上，之後的事，你們就知道了。”
沈寂之言簡意賅：“多買便宜，單買三十一隻。”
劉滸嚎叫了幾聲，委委屈屈縮在那：“我，我其實是寧漳城的人。在酒肆喝酒時，遇到個假道士說自己來自茅山。我呸！我這些年騙的人不少，他能騙得過我？後來，我把他灌醉了，他說他是來幫謝家驅妖的，能拿五千靈石。一顆靈石能兌十兩銀子！這就是五萬兩啊！！！我就……”他頓了頓。
沈寂之蹙眉，一邊飛快將活死蟲召回黑色陶罐中，目光落在劉滸身上，雪劍出鞘，身形一閃，閃到簡歡和劉滸之間，劍指對方，語氣冰冷：“你到底是何人？”
黑蟲子肉眼可見地抖了抖，飛快彈開，朝空中其他地方瘋狂逃竄。
沈寂之取出一個黑色陶罐，揭開陶罐的封口。
這一下就要去掉一百零三隻蟲，不過還好，謝遠英會付這筆靈石，以三十一隻的價格。
“我們真要讓那蟲子爬、爬進來啊……”
臥槽，她驚呼出口：“這怎麼回事？”
初陽懸在天邊，江麵波光粼粼。平靜的水麵下，最深處，一隻長了張人臉的大肚魚緩緩遊過。
他大喊：“不要殺我啊，不要殺我！我錯了，我錯了，我不是茅山道士！我不是！！”
聞言，簡歡的劍微微一偏，劍風斬下劉滸幾縷頭發：“不見棺材不掉淚，快點交代！”
船上無人應答，死一般的靜寂。
簡歡詫異：“這麼貴，那你怎麼買這麼多？”
每進來一個，沈寂之便驅動活死蟲飛向那人，那人還未反應過來，活死蟲貼在人臉上，很快鑽入，人便軟軟倒下，沒了聲息。
外頭排隊的人一個個進入房間。
簡歡也走了過來，扯住他的衣擺，把他往下扯。
她能明顯感覺到，魚王的速度漸緩，像是一艘準備靠岸的船。
是假道士劉滸。
魚身隱入幽潭深處，潭麵晃動不停，是魚在進食。
活死蟲畢竟對人體不好，所以她和沈寂之不想過早讓大家陷入活死狀態，是掐著點下活死蟲的。
從江底進入地下水道，經過某處，大肚魚停下，看似寬大笨重的魚尾格外輕盈，朝各處依次掃了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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