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漳城(欠那麼多)(1 / 2)

寧漳城城郊有一大片蘆葦蕩,秋風拂過,吹落一地輕盈柔美的蘆花。

幾隻白鷺停在一旁,黃趾半踩在水中,低頭淺啄自己的白羽。

忽然間,白鷺仿佛意識到什麼,猛地振翅高飛,留下鳴叫聲在此地不斷回旋。

隻見原先平靜的水麵倏然變得湍急,蕩開一圈圈漣漪,湧到周遭的岩壁上,發出嘩啦啦的水聲。

蘆葦叢激烈晃動著,一茬茬倒了下去,栽進水裡瞬間吸滿了水,沉甸甸的,再也直不起身。

一座黑塔從蘆葦蕩下緩緩升起,矗立在此間,散發著一股陰冷之氣。

酉時時分,天邊夕陽溫柔絢麗,光灑落人間,給黑色塔身披上一層碎金色的外衣,褪去幾分寒。

黑塔之上,不斷有人跑出來,墊著腳站在塔窗前往外探望,不敢置信地道:“這這這……我們,我們這是出來了?”

“姐姐!快看!是太陽!我們出來了!我們出來了!”鶯啼拉著繡娘的手,瞪大雙眼,滿臉興奮,“阿歡姐姐他們成功了!”

繡娘遙望前方半掩在雲中的落日,許久不見天光的雙眸被刺激得一直掉淚,但她怎麼也不願閉上雙眼,強忍著哭腔:“我以為此生,我們隻能死在暗殿裡,沒想到沒想到……”

一時之間,歡呼聲和哭泣聲充斥著這座黑塔。

鬼魚王破落不堪的屍首橫亙在地麵,漂亮輕盈又尖銳的魚尾不翼而飛。

旁邊,簡歡推開砸落在地麵上的石塊,撿起下方的一顆魚牙齒,吹了吹牙齒上沾著的土,妥帖地放進芥子囊中,偏過頭脆生生問:“沈寂之,你好了沒?”

“快了。”沈寂之正蹲在鬼魚王被砸得慘不忍睹的腦袋前,用劍撬開閉合的嘴,去拔裡頭幾顆未掉的牙齒,側臉認真。

先前忙著打架保命,她還沒來得及觀察此地。

簡歡一路挖走岩壁上嵌著的夜明珠,順著甬道朝前。

越往裡,她的眉蹙得越緊。隻見甬道周遭疊滿了一具具骷髏,有些骷髏身上還穿著船夫的衣裳。

鬼魚王劫船,不止要船上的商貨財寶,是連人也一並拉走的。

簡歡原先以為這些人的下場是被賣成奴隸,但現在看,恐怕不是。

此刻殿門開著,簡歡停下腳步,屏住呼吸,抬眼看去。

裡頭一個偌大的水池幾乎占據了全部空間。

水池池麵平靜,慘白的夜明珠光下,黑紅色的血水像無數隻幽冷的鬼眼。

“有點麻煩。”突然間,一個清冷的聲音在簡歡身後響起。

簡歡全部心神都被這血池占據,這一刻嚇得心臟驟停。

沈寂之看著殿中情形,有些嫌棄地輕嗅自己的手背。

雖然用清潔術洗了很多遍,但總感覺沒洗乾淨,還留有鬼魚王那惡心的粘稠感。

簡歡閉眼深吸一口氣,抬手輕拍快要跳出來的心臟。

沈寂之掃她一眼,目光落在殿中那一池的血水,和角落堆著的乾癟人屍,腳上一邁,擋在殿門口,隔絕簡歡的視線:“這你也怕……”

“怕你個頭!”簡歡怒道,“你走路能不能有點腳步聲!!”

“……”沈寂之被她吼得眼睛飛快眨了下,腳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他安靜片刻,掃她一眼:“我不是走過來的。”

沈寂之語氣平平:“我禦劍過來的,怎麼會有腳步聲?”

“安泰坊五排十九院?”蘆葦蕩一旁的空地上,沈寂之看著樂師背上的梅宜,微微蹙眉。

“對

。”柳綠將桃紅交給鶯啼照顧,她眼帶祈求之色,“沈公子,柳綠能和您一起去嗎?若夫人醒了,需要照顧,柳綠也能幫上忙。”

沈寂之想了想,倒也沒拒絕:“可。”

前邊,簡歡正在和漳州趕來的鎮撫司修士們交涉。

“哎呀,你們可總算來了!”這裡這麼多人需要安置,簡歡和沈寂之是絕對不可能代勞的,開玩笑,安排好這些人,得花費多少人力物力財力?那還是交給鎮撫司最好不過。

九州大陸各修仙門派每年都要撥一大筆款項給鎮撫司,玉清派身為首屈一指的大門派,給的錢隻會更多。

帶頭之人也是玉清派弟子,他朝簡歡作揖:“羽長老一聯係我,我就立馬行動了,不過集結人手耽擱了些時間,勞師妹久等。”

“沒有沒有,馬師兄客氣了,我們也沒等很久。”簡歡擺擺手,立馬拉著對方四處走動,想儘快把事情交接出去,她指著空地上躺著的百來人,道,“這些人是謝家的人,先前江上遇險,我們給他們喂了活死蟲放芥子囊裡帶走,現下悉數交給你們治了哈,啊,對了!”

簡歡輕踢謝遠英的腳底板:“他的舌頭被人割了,也勞煩你們的藥師給他治治,藥錢什麼的,他出得起,儘管用好的藥材。”

馬師兄點點頭,剛打算仔細瞧瞧,簡歡又馬不停蹄催著他走到一邊,指指黑塔,指指或坐或站或躺的人群:“裡頭的人我們都撈出來了,他們問題都不大,你們事後幫他們找找家人,做做心理輔導什麼的就可以了……”

“心理輔導?”馬師兄不解。

簡歡:“就是好好安撫他們,不要讓他們因此事生了心魔。”

“噢~”馬師兄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