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報警？
是不可能,當他傻嗎！
景泠一邊開車一邊給裴凜留言，先簡單明了說清具體情況，又將裴衡遠安排快速說了一遍，最後還提供了自己幾種猜想。
隨後他又將同樣內容轉發給穆航、負責報警齊舒奕,以及一些他信得過人。可惜他時間太過緊迫,發完消息剛好卡在十一點,已經到了裴衡遠為他安排第一個換車地點。
他估計自己已經進入對方監控中,很規矩地按照裴衡遠指引找出他提供車鑰匙。
上車後快速將衣服換成裴衡遠準備，他自己衣物和手機都不允許帶上新車,相應新車儲物櫃裡也給他準備了新手機。
換衣服時景泠看到一身狗啃印子,笑罵一聲王八蛋,精神太過緊繃集中,他都忘了身上疼痛了,放下手機前沒忍住又給裴凜發了一條語音。
至於剩下，景泠隻能寄希望於他能夠將時間拖延到營救。
穿褲子時候他險些又一次將那東西掉了出來，景泠很可能即將失去一切,沒想到最後關頭能一直陪在他身邊竟然是這麼個東西,景泠扯唇無奈地笑了笑。
留著蘿卜陪他走完最後一程，也算他這輩子小菜筐沒白來！
想想眼眶有些發酸,一開口又是和係統耍貧嘴：[哦呦,幸虧昨天和裴凜全壘打了，不然我這輩子真是白活了！]
係統：[……]本來心情沉重得要死,聞言隻想從景泠腦子中鑽出來,先給他一耳刮子再說。
裴衡遠非常謹慎小心,景泠幾乎每十五分鐘就要按之前步驟重換一遍。
夜幕黑沉,加上兜兜轉轉路線,讓他很快就失去了方向感,又開了一個多小時，才算來到了裴衡遠所說地方，是一家廢棄工廠。
在森然午夜，看起來就非常適合殺人越貨。
遠遠看到工廠外麵停靠著一輛大貨車，土黃色巨型車廂讓景泠心下了然，此前顧景瑤被踢時，聽筒中傳來“哐啷”聲，應該就是顧景瑤裝在金屬車廂內壁發出，當時他們應該還在路上……
他時刻向係統確認顧景瑤圓滿度和相關情緒，除去在裴衡遠掛斷電話後圓滿度掉了十點外，一直到目前都非常穩定，看樣子裴衡遠還算守信。
廢棄工廠、大貨車、綁架，以及裴衡遠並沒有繼續為難顧景瑤，讓景泠心中萌生了一個猜想……
去路上，係統儘職儘責地提醒：[如果救顧景瑤過程中你死了，她剩下圓滿度達不到，你任務依舊是失敗。]
雖然他們共同目標是拯救氣運之女，但如果景泠這麼早就死了，那就是雞飛蛋打，係統沒有明說但意有所指。
如果任務注定失敗，景泠不去救顧景瑤，他還能在這一世多停留幾十年。
景泠想要在任務世界遊戲人間、瀟灑快活事情，係統一直都是清楚。在此之前係統是希望通過自己輔助，讓景泠成功複活，但到了這種境地也隻能退而求其次了。
可對景泠來說，沒什麼比複活裴凜更重要。
任務完成他才能救下裴凜，顧景瑤無論如何都不能死，這遠比他生命重要得多，更彆說隻是他在這世界剩下幾十年……
雖然他有想過萬一任務失敗，他還能白嫖到和裴凜十二世相處，但他不想這麼早就放棄。
景泠走下車，再一次詢問了顧景瑤情況，隨後往裴衡遠最後指示倉庫方向走去。
一邊問向腦中係統：[如果我死後拒絕脫離任務世界，應該還會以魂魄形態繼續停留吧？]
係統：[……你要做什麼？]
景泠嘿嘿一笑：[我有個如意算盤要打鴨～]
係統：[……你怎麼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景泠：[我死後裴凜一定不會不管顧景瑤，裴衡遠越獄殺人必死無疑，氣運之女往後餘生一定能平安順遂。圓滿度大概要多等些年頭了，不過等圓滿度到了100點，應該也能算到我頭上吧？]
係統：[能……倒是能……]
這確實是主係統一個漏洞，或者說沒有卡死一件事，原則上隻要宿主完成拯救任務，卻沒有明確要求宿主是何種狀態……
景泠：[嘿嘿嘿～記得幫我開痛覺屏蔽！]
邁進倉庫前，景泠唯一遺憾就是，沒能將最後話提前告訴裴凜。
景泠低歎了一聲有些傷感，這也不能怪他，裴凜那什麼那麼爛，他哪裡還有力氣在死去活來之後再表個白呢？下輩子吧，下輩子見麵就先說出來。
不過裴衡遠並沒有給景泠更多時間傷感，他才剛進入倉庫，就被一個彪形大漢一腳踹飛撞在貨架上。
景泠撐著手臂咳個不停，很快便被對方結結實實地綁住了上半身。
顧景瑤在倉庫最深處，聽到動靜看了過來，立即一聲大叫：“哥！”
不等他回應，裴衡遠便走到跟前，半蹲下身捏著他下巴，強迫景泠抬起頭來，陰惻惻地問道：“顧景泠，耍我很有趣嗎？”
景泠露出勉強笑容：“當然沒有，小遠你冷靜點，我已經履行承諾來了，你也應該放瑤瑤走。”
裴衡遠像是聽到了什麼驚人笑話，突然拍腿大笑起來，隨後眼神憐憫地看向景泠：“顧景泠，我從來沒說過要放瑤瑤離開。”
景泠心裡一咯噔，感覺自己直覺快要成真了，裴衡遠是想找他出氣，順便狠狠報複裴凜！
大貨車車廂加上廢棄工廠，正和當年震驚全國雲城首富妻兒綁架案情況類似。
裴衡遠現在雖然失去和裴凜對決資格，但他可以讓裴凜比死更痛苦，就是以同樣方法殘殺顧景泠，讓裴凜一輩子都走不出絕望深淵。
裴衡遠想帶走是顧景瑤，而景泠不過是他臨走前插入裴凜心口上一把刀。
景泠抿唇：“你到底想做什麼？”
裴衡遠拽著景泠身上繩結，又向裡拖了拖，指著一旁負責看守顧景瑤幾人問向景泠：“喜歡嗎？我為你準備男人。”
裴衡遠先抓著景泠頭發，強迫他向那些男人看去，隨後又撅向自己。
一雙陰毒眸子，仔細端詳了景泠半天，隨即輕嗤了一聲：“真可惜，這麼漂亮人被裴凜玩爛了，我嫌臟，隻能便宜這些人了。”鬆手時候大力一摜，景泠差點搶在地上。
剛穩住身體，裴衡遠又一腳踩上景泠腳踝，一邊用力碾壓，一邊陰森地問道：“你說？看到你和他媽死狀相近，他會不會再瘋一次？”
不遠處是顧景瑤驚恐啜泣，和一些混亂求饒“不要”“小遠你放過哥哥”“哥！哥……”
景泠深吸一口氣，思緒電轉：“他瘋不瘋都比你強。”
一句“比你強”成功挽留住準備離開裴衡遠。
景泠冷笑一聲，繼續加碼：“他媽媽即使被迫害致死，但依舊是永遠名門閨秀，咱們這種人家最注重這些了，裴凜到什麼時候都是名門之後。”
“我記得你媽是最低等……”話還沒說完，就被裴衡遠一腳踢歪了臉。
口腔中血腥味讓景泠更興奮了，看來他方向沒錯，隻要他一直戳裴衡遠肺管子，對方就會忍不住親自動手，陪他一起拖延時間。
景泠吐了一口帶血唾沫：“怎麼？天下儘知事情還不讓我說？你上網看看，在你進去後你那些不堪背景，早被網友扒個底掉了，誰不知道你媽是妓、女？”
“嘭”一聲，景泠被踹到一側生鏽貨架上，架子頂端幾頂土黃色安全帽，帶著滿滿灰塵砸在景泠身上，隨後滾落到牆邊。
裴衡遠依舊不解氣，又狠狠地補了一腳，咬牙切齒地問向景泠：“你是想快點死是嗎？”
景泠趴在地上咳血，頭貼在冰涼水泥地上笑了笑：“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隻是希望你早日正視自己，咳……”
“正視自己下賤身份！”
景泠又成功引得裴衡遠一頓拳打腳踢，好在有係統幫忙，他感受不到一絲疼痛：[還是年輕啊，這麼沉不住氣。]
係統心情複雜，這種時候沒心思和他拌嘴，也是真沒想到，景泠一邊和裴衡遠演著重頭戲，還能分神對他騷一句。
景泠聽完不以為意：[這才哪兒到哪兒？灑灑水啦~]
景泠：[我感覺有希望撐到警察叔叔營救了。]
係統：[他們隻知道第一個換車點，怎麼能在這麼短時間找到你？你知道雲城有多大嗎？你知道這種緊急營救成功概率有多低嗎？]
景泠一噎，真是無情三連發！
景泠：[你知道這麼多，剛剛怎麼不說？！]
係統：[我說了你會改變想法嗎？]
景泠：[倒也不會。]
係統：[……]
過了半晌，裴衡遠顯然是打累了，被景泠激怒大腦也反應了過來，對景泠最好懲罰不是毆打，而是讓他身心備受折辱。
係統關注到這一點，提前詢問：[要不要現在將你靈魂抽離？可以避免……]
景泠看著向他不斷靠近幾個男人，雙腿蹬著向後挪騰，心裡雖然忍不住發慌，但對係統建議還是果斷拒絕了：[不了，絲血也要苟住。]
對他來說，沒什麼比命更重要，萬一裴凜已經在趕來路上呢？
隻要他有一口氣在，就要等到最後。
雖然說得很硬氣，但看著不斷逼近幾個男人，他也止不住戰栗。
“砰——！”第一道槍聲響起。
景泠短暫懵逼後，眼淚先掉了下來。
他隻是想留在裴凜身邊，像以前那樣，當一個哭唧唧小廢物，怎麼偏偏這麼難？
景泠不知道倉庫外麵狙擊手準備了多久，頭上傷口流出血已經模糊了他視線，一陣兵荒馬亂後，景泠落入了熟悉懷抱。
裴凜近乎絕望地嘶吼：“泠泠！泠泠！！！”
景泠努力仰起頭，睜開眼，在紅通通一片中扯了扯唇：“阿凜，你終於，來了。”
昏厥前他想：太好了，這次他能陪他到白頭了。
*
景泠渾身是傷，頭更是在一開始就被踢破了流了不少血，看起來紅糊糊流得到處都是，情況很危急模樣，但他傷其實並不嚴重。
被打時景泠很注意躲閃，一直努力護住胸腹和頭部，所以除去輕微腦震蕩外都是些皮外傷。因而送到醫院沒多久就醒了，一睜眼就對上裴凜一雙紅得嚇人眼睛。
景泠哭著笑了出來：“裴凜，我好想你啊。”剛說完就咳了咳，感覺嗓子和氣管都不太舒服。
身上痛覺屏蔽一直開著，景泠一點都不疼，但外傷嚴重導致身體行動困難，開始時被踢幾腳，讓他腦袋還有些眩暈。
但他沒死，這比什麼都讓他興奮！
裴凜握著他手，就這樣一瞬不瞬地望著他，布滿血絲雙眸直勾勾，像是被景泠這一遭嚇得徹底失了魂。
景泠壓低聲音：“裴凜？”一邊重複叫著他名字，一邊動了動指頭，輕輕摳在裴凜手心裡。
裴凜垂下眼簾，一滴淚水滑了下來，景泠嚇了一跳：“你怎麼哭了？我這不是沒事嗎？”
男人抿唇眉宇間儘是痛苦，他將景泠手小心地湊到唇邊，珍重地落下一吻：“泠泠，沒人比你更重要。”聲音艱澀，仿佛下一秒就要痛哭出聲。
“所以，以後不要再讓自己置於險境”他微微停頓，吸了口氣繼續，“好嗎？”
景泠乖巧應聲，裴凜雙手將他手攏住，放到唇邊啄吻不停，像是再也忍不住一般哭著道歉：“對不起，我沒有接到你電話，我……”
景泠感受滾燙淚不斷滴在兩人交握手上，心疼到不行。裴家父母出事裴凜經曆了千百種痛苦，也沒有像這樣痛哭失聲，他一定是嚇壞裴凜了。
景泠緩緩地挪動身體，不斷靠向床邊裴凜，他想抱抱他：“裴凜，你不需要道歉，錯誤不在我們身上，是裴衡遠綁架了瑤瑤。”
裴凜神色痛苦，他低聲說：“你知道嗎？當年我母親覺察到行駛方向出現異常後，曾打電話給我父親，但當時他在開會沒有接到，警察說如果那個電話接通話，也許當天就能營救成功……”
而景泠打電話時，裴凜正在接受心理疏導。
因為他怕自己在景泠麵前失控，他舍不得存在傷害景泠可能性，所以將心理治療提前了。
但公司事情實在太過繁忙，他隻能支付高昂費用將治療時間選擇在淩晨，沒想到剛好錯過了景泠求救電話。
聽到景泠留給他最後一條語音，一聲有點委屈我愛你，讓他心臟驟停，鋪天蓋地窒息感，仿佛十七年前事情重新上演，上天又要將他最為珍視一切剝奪……
景泠湊上去親了親男人乾澀唇瓣：“裴凜，我已經安全了，以後也不會再讓自己陷入危險，一切苦難都過去了……”
裴凜抱著他，不斷重複：“泠泠沒有人比你更重要，不要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