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算下來, 何小梅有足足一年半沒回到第三生產隊了。
前年的臘月裡, 就在何小花的訂婚宴上,何小梅為了救下被李桂芳推倒的大姐何小紅,意外導致流產。
何小梅沒想到多年不曾懷孕的自己居然懷上了, 何小紅也沒想到偶爾一次疏忽大意會導致來弟重病。李桂芳是脾氣大,不過下手也是有分寸的,那會兒是臘月裡啊, 何小紅穿得特彆多, 就算她一把將人給推倒了, 最多也就摔出個淤青來,出不了大事的。可誰能想到呢?何小梅護姐心切, 硬生生的衝出來托了一把, 結果……
平心而論,這真的隻能算是一次意外, 誰都預料不到的那種。
可何小梅婆家那邊,卻是忍不住埋怨起了何家。沒辦法, 誰讓何小梅是回去參加親妹妹的訂婚,還是為了護住親姐姐才出的事兒,她婆家儘管不是蠻不講理的人,卻還是遷怒了何家。
不過何小梅卻不怪她姐姐, 她始終認為她姐是無辜的,跟她一樣都是受害者。再說姐妹同心, 那不是外人三言兩語能挑撥得了的。隻是, 隨著她姐第五次懷孕, 她卻是真的怕了,怕死了她姐再動起換孩子的心思來。她隻能被迫選擇避開她姐,甚至為此連正月裡都不曾回過娘家。
再然後……
“姐。”何小梅頂著壓力往前走了幾步,停在了何小紅的床前。與此同時,何母和何小花也跟著走上前,何小花看起來還是有些不痛快,索性站在何母身後,低著頭不吭聲。
可很顯然,何小紅壓根就沒注意到彆人,她的眼裡隻有她親愛的好二妹!
“你調到鎮醫院去了?”
饒是何小梅已經看出了她姐眼裡的怨懟,卻還是沒想到,她姐開口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微微愣神後,她點了點頭,道:“嗯,手續已經辦得差不多了,從八月份開始正式上班。”
何母驚了:“啥意思?小梅你要去鎮醫院上班了?可你上回不是還說,這事兒沒戲了嗎?”
所謂的上回,其實就是兩年前,也就是來弟出生前後那段時間。本來何小梅的希望是很大的,誰知道何小花突然發了瘋,在衛生所痛打何小紅,而後李桂芳又不依不饒的把事情徹底鬨大,就不說第三生產隊了,那段時間整個紅太陽公社都在談論何家姐妹的事情。托大姐和三妹的福,何小梅調職一事徹底搞砸了。
可此一時彼一時,鎮醫院那頭一直很缺護士,畢竟現在護校少得很,畢業生又都愛往縣裡、市裡的大醫院去。作為鎮醫院,其實是非常尷尬的,完全沒辦法跟縣市的大醫院爭搶人才,隻能從底下公社裡的衛生所招人。本來,這事兒咋樣都輪不上何小梅的,她隻是運氣好去護校培訓了兩年,哪怕技術不錯,錯過了上次的機會,也沒啥指望了。誰知道正好攤上何小紅難產大出血,何小梅心係姐姐,一看情況不對,立馬要求送去醫院,人被救回來了,何小梅也因此被上頭記住了。
其實,換做彆的病患,醫護人員是不敢這樣隨便做主的。
難產大出血的死亡率太高太高了,就算送去醫院,也幾乎不太可能被救回來。可到時候,要是人沒救回來,醫藥費卻得讓病患出,這是絕對會鬨出大糾紛來的。也就是何小梅了,她一口咬定非要救人,正好苗解放是個糊塗的,見小姨子堅持,也就聽她的,她咋說就咋樣,甚至連人都沒管,而是聽從吩咐回家拿錢。
整個流程下來,何小梅確實擔得上一句當機立斷,加上她專業技能的確不錯,人又吃得了苦受得了罪。這不,還在何小紅住院期間,鎮醫院就找她談過話,讓她儘快辦理手續,入職鎮醫院,還是正式工。
何小紅什麼都知道,她聽到了,後來也找醫生確認過了。可她想不通。
等何小梅簡單的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後,還在屋裡的幾個大娘嬸子紛紛給她道喜:“那你以後就是大醫院的護士了?正式工?那你豈不是比你男人還厲害?他隻是公社的乾部啊!”
“人家小梅本來就厲害啊,你看她在衛生所待了那麼久了,有誰說過她一句壞話沒?都說何大夫人美心善,打針又快又好,對孩子還特彆耐心,看到孩子哭了還會哄……嘖嘖,鎮醫院的領導還是很有眼光的。”
“小梅我問你啊,你這調去了鎮醫院,工資漲了沒了?”
要說原先隻是笑著恭賀,聽到這個關鍵問題,彆說那些大娘嬸子了,連何母和何小花都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她。何小梅心知這鄉裡鄉親的,可不知道啥是避諱,偏這個問題還不好含糊帶過去,遲疑了一下索性說了實話:“鎮醫院算是縣人民醫院下屬的,我拿的縣裡七級工資,一共二十五塊七毛八分。”
“我的乖乖!”
一屋子的人全都驚歎了起來,眼睛都發亮了,片刻後又一疊聲的誇起了何小梅,還羨慕起了何母。
何小花也很高興,她從昨個兒起就一直板著臉,哪怕想退婚的人是她,她也還是不高興。可眼下,聽說二姐調職去了鎮醫院,哪怕依舊還是個護士,那身份地位也大不同了。何小花不禁想起了她第一個訂婚對象,那就是她二姐幫著介紹的,當時覺得不如李蘭香的對象,如今想起卻是懊悔不已,記憶裡的那個人完美到不真實。
可惜,那人三年前就結婚了。何小花倒還不至於去破壞人家家庭,她想的是二姐既然能介紹一個,就能介紹兩個。她那些個破事兒,興許在紅太陽公社不是什麼秘密,可鎮醫院那邊卻不一定聽說過。再說了,她大姐也生了兒子了,怎麼著都破了何家女隻會生賠錢貨的謠言。這麼一想,她還是很有希望嫁出去的。
有這個事兒打岔,屋裡方才那凝重的氣氛倒是徹底散了,大家夥兒都喜氣洋洋的,仿佛調職去鎮醫院的是自家人。
顯然,何小紅也感受到了氣氛的變化,她臉色愈發難看了起來:“你們啥意思啊?知道的說你們是來探病的,不知道還以為是來賀喜的!”
其他人麵上均閃過一絲尷尬,有個平常比較能說會道的嬸子忙開口打圓場:“解放媳婦你說岔了,咱們可不是來道喜的?恭喜你生了個大胖小子,瞧瞧這孩子長得多好啊,回頭長大了肯定像他爸,好模樣!”
“對對,你看這眼睛鼻子的,可不是像解放嗎?個頭肯定也像他,個子高體格壯,一看就是種莊稼的好手!”
誇孩子這種事兒,中老年婦女自是擅長得很,從頭到腳都誇了一通,把這個出生才半拉月的小嬰兒誇得那叫天上有地下無。然後,所有人就發現何小紅的臉色隨著她們的誇讚越來越難看了,最終那些個臉皮薄的先撐不住了,隨便扯了個借口開溜了。
有一就有二,很快西屋這邊就隻剩下了何家母女四人,以及躺在搖籃裡的小嬰兒。
“這孩子倒是乖,睡得真香。”何母尷尬得笑了笑,走過來瞧了眼孩子,之後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索性繼續盯著孩子猛瞧,仿佛這孩子是稀世珍寶一般。
何小紅麵沉如水:“何小梅我問你,我的腿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大姐……”何小梅歎了一口氣,耐心的將剛才已經對其他人說過的話,又重新講了一遍。這一次,她更細心了,儘可能用通俗易懂的話來解釋,並且語速很慢,反複的解釋了三遍後,才遲疑的問,“你聽懂了嗎?”
疑難雜症本來就很難對不懂行的人講,要是對方原就是個通透的,那興許還好辦。關鍵是吧,何家三姐妹的學曆是成反比的。老大何小紅才小學學曆;老二何小梅起碼念完了初中,又機緣巧合得以去護校進修了兩年,勉強可以算是高中學曆;隻有老三何小花才是正經的高中學曆,且她的成績也還可以。
要讓一個才念過幾年小學的人,理解這種發病率極低,堪稱小概率事件的罕見病,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為啥其他大娘嬸子聽何小梅說了一遍就聽懂了?因為她們不懂裝懂啊,不然其他人聽完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自己則反複詢問咋回事兒,這多丟份呢!再說了,彆人那是湊過來聽個熱鬨,懂不懂也就那麼一回事兒,反正隻要記住了何小梅的話,回頭能拿幾個詞跟彆人閒聊時顯擺一下就可以了,壓根就沒人真的有那麼旺盛的求知欲。
可何小紅不同,她是當事人,她沒辦法接受這種事情。
何小梅努力的解釋了,可何小紅依舊目光冰冷的看著她,半晌後,又開了口:“你就編吧!生個孩子咋可能把腿給生沒了?還能不是你送我去醫院的時候,撞車子了?肯定是這樣的,你就是不肯承擔責任,故意胡亂編個故事出來誆我!”
“不是……大姐你啥意思啊?哦,你是說,我讓拖拉機載你去鎮醫院的路上出了車禍,是這個意思吧?大姐,做人要有良心,我咋就編故事了?拖拉機手就是咱們公社的人,你去問啊,你問他就知道了,哪有這種事兒?”
“良心?你跟我扯良心!”何小紅氣得拿拳頭捶床板,“那你說啊,我的腿到底是咋沒了的?你說啊!”
“你難產,你生孩子的時候大出血了……”
“我不要聽你講故事!你隨便逮個人問問,有沒有人聽說過生孩子還能丟了一條腿的!對,我是難產了,我是大出血了,那不是救回來了嗎?我的命不是被醫生保住了嗎?那為啥還要給我把腿鋸了?”
何小紅說著說著,忍不住哭了出來。
從出事到現在,已經有大半個月了,可她一直沒辦法接受這個事情。一想到自己少了一條腿,以後再也沒辦法像正常人那樣走路、跑步了,她整個人都崩潰了,完全沒辦法平靜下來,更無法接受這個慘烈的事實。
其實何小梅已經很努力的解釋了,可她不想聽,她拒絕接受生孩子少條腿的事情。
“反正現在你咋說都行,我又知道個啥呢?那時候,我人在衛生所生孩子,直接就暈過去了,我咋可能知道中間到底出了啥事兒?反正等我醒來,人家就告訴我,我的一條腿沒了!!你說,你說這到底是回事兒?肯定是路上撞車了,都是你的錯!!”
“還說我沒良心,你何小梅才是沒心沒肝的壞東西!你為啥不保住我的腿?就因為你,我的腿沒了,沒了啊!你呢?你調職了,你終於能去鎮醫院了,你還漲了工資,所有人都誇你好。很得意是不是?還要我把你當成救命恩人……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何小梅!!是你害我沒了腿,就是你害我的!你賠我的腿!!”
……
七月裡,就算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太陽依舊曬得很。
可何小梅卻覺得渾身冰冷,整個人都是木的,她連自己到底是怎麼走出了苗家都不記得了,反正等她回過神來,就已經在何家院子裡了。
“小梅啊,你大姐說的那些話,你可千萬彆往心裡去啊!她就是太難受了,才亂說的。”何母邊說邊歎氣,作為一個母親,肯定是希望自己的兒女和和睦睦的,哪個有困難了,其他幾個也好拉拔一把。原先吧,雖說各家各戶都不算太寬裕,不過倒也還算和氣,最多也就是小兒子何小軍太淘氣了點兒。誰曾想……
“媽!你就老和稀泥!誰對誰錯,你以為大家夥兒不知道還是咋的?實話實說啊,憑啥老護著她?她是家裡的老大,結果你看呢?一天天的乾得都叫啥事兒,我幾次搞對象都是她給我攪合了的,這次也是!還有二姐肚子裡的娃兒,也是讓她給撞沒了的。她這種人,誰沾上誰倒黴,趁早躲遠點兒才叫好!”
何小花氣死了,本來她看著大姐已經那麼慘了,也就不想怪對方了。萬萬沒想到啊,她大姐還能極品到這個地步,誰都知道這次的事情她二姐居功至偉,她大姐竟然把救命恩人指著鼻子罵了一通。
說完了親媽,何小花又安慰起了她二姐,努力讓她二姐明白,媽隻是不想破壞姐妹之間的感情,不是故意偏心眼兒的。還拍著胸口保證說,一定站在她這一邊。
“今個兒太晚了,我還是先回去吧。”
然而,甭管何小花咋說,何小梅都是一副被傷透了心的模樣,很快就告辭離開了。
等她一走,何小花又不高興了:“我剛才特地說了我這次的對象也叫大姐給攪合黃了,為啥二姐都不問問是咋回事兒?她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你就行了吧!都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了,你還記著……得了得了,我還得去問問你老嬸,退婚那個事兒到底咋樣了。最好是能沒啥動靜的退掉了事,反正也沒還辦訂婚酒。這要是再鬨騰出去,咱們老何家真的不用做人了。”
“他還能鬨出啥事兒來?這事兒明擺著是他不厚道!”
何母看著氣紅了眼的小閨女,又想了想剛才離開時滿臉心碎的二閨女,以及人在苗家絕望崩潰到滿臉怨毒的大閨女,最終隻能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十幾歲。
鄉下地頭彆想有秘密,尤其像這種本來就備受關注的事情。
那些個大娘嬸子雖然在何小紅發飆之前就都找借口離開了,可事實上,並不是所有人都走遠了,有些僅僅隻是出了何小紅所在的西屋,走到院子裡磨磨蹭蹭的就不願意走了。還有些更能耐,直接去逗弄來弟,當然這隻是明麵上的行為,實則人家可一直盯著西屋那邊呢。
何小紅發飆時,嗓門震天響,當然跟她婆婆李桂芳是沒得比的,可西屋的門僅僅是虛掩的,都不用費什麼勁兒,就能把她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都不用說那些刻意凝神細聽的大娘嬸子們了,連坐在門檻上思考人生計劃未來的來弟都聽了個七七八八的。來弟驚呆了,為何小紅那奇葩到了極點的邏輯點了一排蠟。
平心而論,來弟很反感何小梅的。要說何小紅換孩子,還能勉勉強強的扯到母愛這事兒上頭,那何小梅呢?姐妹情深?
呸——
再想到何小梅還是個醫護工作者,簡直就跟吞了蒼蠅一樣惡心。來弟以前是覺得,醫生護士老師之類的不過是個職業,沒必要出個啥事兒就上升到道德層麵上,甚至牽連到整個群體。可就這個事兒而言,她真的很難平心靜氣,隻要想到何小梅是個護士,卻偏偏做出了這種造孽的事情,實在是厭惡得很。
最可怕的是,她居然還比原書中更早了一兩年調職去了鎮醫院。
來弟記得,原書裡何小梅是遲早會去鎮醫院的,但肯定不是何小紅生孩子的這一年。而是要再往後一些,據說是何小梅趕巧救了一個退休老乾部,那老乾部本身倒是不值得一提,偏有個出息的兒子。對方感激她,特地登門拜訪送了重禮,可何小梅愣是表示這是她作為醫務工作者該儘到的義務,堅決不收。也因為這樣,對方被深深的感動了,想法子將她調到了鎮醫院,算是還了這個人情。
轉念一想,來弟覺得現在這樣也挺不錯的。因為少了個所謂的後台,何小梅應該不可能像原書裡那樣把事業乾得風生水起了,哪怕後台並沒有怎麼幫助她,有個名兒讓她借用也夠了。
樂觀的來弟很快就將何小梅調職一事拋到了腦後,毓秀也完全沒在意,事實上她還不是很明白衛生所和鎮醫院的區彆有多大,她又沒去過鎮醫院,再說與其關心這事兒,還不如多寫兩頁暑假作業。
比起這倆淡定姐妹,隊上其他人卻是激動壞了。
就不說彆人了,連李桂芳下工後從彆人處得知了這個消息後,也是驚歎不已。在她看來,能去鎮醫院當護士,可不是老何家祖墳冒青煙了嗎?可惜呀,老何家生閨女也太不穩定了,好的好差的差,差距也太大了。
李桂芳屬於整個第三生產隊消息較為靈通的那一種人,其實她本人倒不會故意去打聽什麼事兒,可架不住人家都愛跑來跟她叨逼。
彆的事兒且不提,何小梅調職去鎮醫院這樁事兒,跟苗家多少能沾上邊。誰讓李桂芳兒媳婦是何小梅的親姐姐呢?還有就是,何小梅之所以能夠調職成功,也是因為何小紅生兒子難產大出血了。
很難得的,李桂芳在路上碰到何母時,衝著她露了個笑臉。
何母:……
嚇得瞬間奪路而逃,全然忘了她本該跑去小閨女對象家掰扯道理。
一次示好沒成功,李桂芳索性在她屋裡的大木箱子裡翻找了半天,心痛地選擇了一對小號的搪瓷缸子,拿著去了何家。甭管咋說,人家閨女救了她兒媳婦的命,哪怕兒媳婦是很糟心沒錯啦,那也是她家的人。
這年頭,能拿出去一對簇新的搪瓷缸子,哪怕是小號的,那也稱得上是一份不薄的禮物了。
何母顫顫巍巍的接過了東西,哭喪著臉問她咋了。
李桂芳是真的想示好,而不是想要嚇死救命恩人的親媽,遂平心靜氣的解釋了兩句,又道這對缸子正好能當做何小花的嫁妝。
本來,何小花聽說李桂芳來了,立馬就躲回了她自己那屋。等她貼著門板聽了幾句後,自覺沒啥危險,就又出來了。結果,就聽到了李桂芳最後那句話,頓時一屁股坐到了門檻上,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哭開了。
於是,李桂芳又被迫聽了一耳朵八卦消息,等回家時,忍不住在飯桌上叨逼了幾句。
“解放啊,你那小姨子,就是何家那小閨女喲,她又退婚了。這回是她想退婚,人家不樂意,說啥都不同意,兩邊正鬨著呢。”
“這回又是為了啥?”苗解放呆住了。
“唉,還不是你媳婦造的孽。”李桂芳把緣由簡單的說了一遍,不住的搖頭歎息,“我尋思著,那小子可能就是說話沒過腦子。不過吧,何小花不願意嫁倒也沒啥好說的,嫁人不就是圖他心裡有你嗎?這以後真要是攤著事兒了,那興許就是另外一個說法了,可咋能啥事兒都沒發生,先把話說出去了呢?”
李桂芳也是想不明白,她隻能認為對方可能出娘胎時忘了把腦子捎帶上了,咋就能蠢到這個地步了呢?還是又蠢又毒。
“不能嫁。”來弟隨口嘟囔了一句。
“喲,小傻子也知道這種人不能嫁?”李桂芳低頭瞧了她一眼,興許是覺得跟來弟說話太跌份,又抬頭跟三個大些的孫女道,“你們也記住了,姑娘家嫁人很重要的,一定要擦亮眼睛,可不能隨隨便便找個男的嫁了。真要是那樣的話,回頭在婆家吃了虧受了苦,我可不會給你們做主。”
招娣、盼娣、毓秀,三人齊刷刷的抬頭看向她們奶,用表情詮釋了一把“沒聽懂”。
李桂芳很快就放棄了說教,而是直截了當的說:“我的意思是,以後你們要嫁誰,必須經過我這一關!我要是不同意,你們誰也不準嫁!記住了嗎?”
“記住了。”招娣一本正經的點頭,滿臉嚴肅。
“哦。”盼娣翻了個大白眼,繼續低頭吃飯。
“好的奶,奶說的沒錯。”毓秀依舊是最捧場的那個。
來弟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正打算開口說話時,卻被李桂芳一個用力,愣是摁頭到了麵碗裡:“吃你的!小傻子還想嫁人呢?我琢磨著,起碼也得二十年後!”
說句良心話,來弟沒想那麼早嫁人,哪怕二十年後好了,那她也才二十二周歲,還是個寶寶呢,嫁個屁啊!可話是這麼說的,道理卻是另外的道理,她可以不嫁,但是她奶不能說她嫁不出去。
沒等來弟怒目而視,眾人紛紛吃完飯下了桌。
暑假裡嘛,儘管不用上學了,可每個人的事情其實都不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