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領命後做了個手勢, 於是陳家全副武裝的士兵們都整齊劃一地收起武器,按序撤退, 很快便消失。
剛剛從非洲回來的陳家明見狀,也衝霍廷琛帶來的人示意,然後所有黑衣保鏢都退回到開來的車子裡。
顧梔看到兩邊的人都散了, 終於鬆了一口氣。
霍廷琛記著檢查顧梔全身上下, 握住她肩膀把她轉了個圈兒:“有沒有傷到哪裡?”
“沒有沒有。”顧梔覺得霍廷琛太大驚小怪了, 不過他以為她被綁架, 帶著那麼多的人來救她, 顧梔心裡對此還是很滿意的。
霍廷琛拉住顧梔的手:“跟我走。”
“霍先生。”突然有人從後叫住他。
霍廷琛一頓,回頭, 看到陳紹桓正笑著向他走過來。
男人立馬蹙起眉, 周身的氣場變得十分不友好, 攻擊性很強。
“請等一等。”陳紹桓這麼對霍廷琛說著, 然後徑直走向顧梔,說:“跟我進去吧, 父親還有些話想問你。”
“嗯。”顧梔點點頭,然後扭頭對霍廷琛說,“你先回去吧。”
霍廷琛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隻是握著顧梔的手又收緊了些。
顧梔拍了拍霍廷琛的手背:“放心, 他們不會傷害我的。”
陳紹桓也笑著向一直保持警惕的霍廷琛:“霍先生放心, 我父親不會傷害自己的女兒,我也不會傷害自己的妹妹,這裡的人更不敢傷害他們的大小姐。”
霍廷琛聽得震驚又茫然, 疑問道:“女兒?妹妹?大小姐?”
顧梔把手從霍廷琛掌心中抽出來,點點頭:“我找到親人了,你應該恭喜我。”
她說:“你先走吧,其餘的我下次再跟你解釋。”
顧梔跟著陳紹桓重新進去。
門口的警衛關上鐵門。
霍廷琛怔愣地立在原地。
.......
陳添宏坐在沙發上,看陳紹桓把顧梔帶了回來,笑了一聲。
“收手了?”他平靜地問。
陳紹桓點頭,恭敬道:“是的父親。”
顧梔坐下:“還有什麼事情嗎?”
陳添宏:“你這就搬過來,跟我們住在一起,我再找個日子辦個晚宴,向所有人宣布你是我陳添宏的女兒。”
顧梔聽後繃著唇,思考了一下,然後說:“我沒有說不認你,你也可以找個日子宣布我是你的女兒,但是我不想搬回來,因為我是個成年人,早就已經獨立了,我過得很好,有自己的生意,現在住在福熙路歐雅麗光,歡迎你去那裡作客,參觀我的家。”
陳添宏沒想到自己會被拒絕,叼著雪茄,看這個好不容易才失而複得的女兒。
不管怎麼說,她肯認他,他已經十分滿意了。
前二十年缺席,他知道她過得很苦,並且一想起那些事就心疼,他知道她帶著顧菱枳的另一個小兒子,十六歲就被那姓霍的狗東西糟蹋了,差點當了銅臭商人家的姨太太。
他陳添宏的女兒,多少人求著娶,怎麼會當姨太太,還是商人家的姨太太。
他這輩子尊敬讀書人,當土匪的時候也沒有欺淩老百姓,但是就是看不起那些一身銅臭氣的商人,明明背地裡無惡不作卻還裝的人模狗樣,虛偽做作,還不如他們當土匪發家的,惡就是惡善就是善,快意恩仇,大不了就出去拚槍子兒,不背地裡搞那些陰招。
他想儘可能地補償顧梔,滿足她的要求,既然她說不想搬過來住在一起,那就不住在一起,不勉強她,反正都有車,一會兒的功夫也都能見到。
於是陳添宏說:“也行,那你在這兒吃完了晚飯再走,以後經常過來,過兩天我再去看看你的房子。”
顧梔點點頭:“嗯。”
陳添宏吐了一口煙圈。
煙氣飄到顧梔那裡,她忍不住皺了皺眉,輕咳兩聲。
陳添宏聽到顧梔的咳聲,立馬問:“怎麼了?”他看向自己手中的雪茄,想到剛才在房間裡,他抽雪茄,顧梔表情似乎也不太舒服,於是問,“你不喜歡這玩意兒的氣味?”
顧梔點了點頭。正想說沒事你抽吧,陳添宏立馬把手裡抽了一半的雪茄在煙灰缸裡按滅:“那你以後在我就不抽,你還有什麼不滿意你爹的就儘管提,你爹都聽你的。”
顧梔沒想到他會這麼乾脆,驚喜地笑了笑:“好。”
陳紹桓看到被陳添宏一手按滅在煙灰缸裡的雪茄,驚訝不已。
陳添宏在南京在上海,無論見了多大的官兒,雪茄都照抽不誤,從來沒怕過誰,如今竟然因為顧梔的一聲咳嗽,愣是說不抽就不抽。
像是遇到了命裡的克星。
顧梔在陳家吃完晚飯要回歐雅麗光,終於想起跟她一起被綁架的謝餘。
陳紹桓說謝餘已經醒了,沒受傷,他們把他放了。
顧梔放下心來,鬆了口氣。
陳添宏:“既然要回去,那就讓你哥送你回去。”
陳紹桓似乎早就料到陳添宏會這樣說,拿著車鑰匙:“車子已經備好了。”
顧梔看了一眼陳紹桓,也沒反駁。
隻是臨走前,陳添宏突然在背後叫住她:“閨女。”
顧梔轉身:“怎麼了?”
陳添宏叫住顧梔,似乎顯得有些局促,甚至有些緊張,習慣性地從兜裡摸出雪茄,剛想點,又想起顧梔不喜歡那味兒,於是又放下。
顧梔歪了歪頭,不解地看他。
陳添宏重新把雪茄放回去,看著顧梔的臉,憋了半天才說:“你既然答應了認我,這都大半天了,你也沒,也沒叫我一聲兒。”
顧梔噗嗤一聲笑出來。
原來是因為這個。
然後她轉過身,麵對陳添宏,清清楚楚地叫了一聲:“爸爸。”
陳添宏聽到那聲他心心念念的稱呼,忙不迭地答:“誒,誒,好。”
他看著對麵亭亭玉立的顧梔,恍惚回到了二十年前,顧菱織就這麼笑盈盈地站在他麵前。
男人眼眶驀地紅了,鼻腔酸楚不已,背過身去,衝兩人向外擺了擺手:“走吧走吧。”
顧梔搭陳紹桓的車回歐雅麗光。
顧梔和這個自己名義上的哥哥坐在一起,一時間找不到什麼話說,車廂裡很安靜。
陳紹桓雖說是陳添宏收養的兒子,但是當年能在小小年紀就被陳添宏看中收作義子,向外還宣稱的是親兒子,肯定也不簡單。看得出來,陳添宏很喜歡這個義子,陳紹桓對陳添宏也一直很尊敬。
顧梔想找個什麼話題說一說,突然想起之前她賣給陳紹桓的那塊玉璧。
今天陳添宏一直沒有跟她提起過那塊玉璧,應該是不知道這回事,所以那塊玉璧,應該是陳紹桓自己跟她買的。
顧梔猶豫了好一陣,還是沒把那聲“哥哥”叫出口,而是問:“陳師長。”
陳紹桓扭頭看了她一下:“叫哥哥就好。”
顧梔:“………………”
她乾笑了兩聲,又問:“你之前為什麼買我的玉璧啊,你喜歡收集這些古董嗎?”
就陳紹桓的外表來看,俊是俊,隻是跟一看就貴氣十足含著金湯匙長大,驕奢淫逸的資本家霍廷琛不一樣,陳紹桓看樣子,實在不像是個愛古董的人。
陳紹桓聽到顧梔的這個問題後默了一下,才說:“是因為我自己的一點私事。”
顧梔“哦”了一聲,陳紹桓既然不願意多說,她也不便再問下去。
陳紹桓把顧梔送回歐雅麗光,兩人道了告辭。
門口的保衛開門,說霍先生來了,一直在裡麵等她。
霍廷琛今下午從陳宅離開後便直接來了歐雅麗光,來這裡等顧梔。
顧梔看到霍廷琛坐在沙發上。
霍廷琛聽到顧梔進門的聲音,立馬抬頭,迎過來,見顧梔毫發無傷,詢問:“到底怎麼回事?”
顧梔看了一眼霍廷琛,想他今天以為她被綁架還知道帶著人來救她,也算這些日子她沒有白疼他,沒有白給他親,於是拉著她坐下,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大概。
霍廷琛經過一下午的胡思亂想其實已經在心裡猜出了個大概,但當現在聽到顧梔親口說出來時,仍是震驚不已。
“真,真的?”他問。
“當然。”顧梔得意的抬起小下巴。
她本來以前還在心裡嫉妒過霍廷琛有個好爹,不像她連自己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可是現在她也有老子了,而且還是個很厲害的老子。
霍廷琛震驚過後,看著顧梔精致的小臉,以及她臉上那得意的小表情。
男人忍不住苦笑。陳添宏實權在握,是陝甘寧一帶的大軍閥,更是有名的土匪,誰見了他也得給幾分麵子。歪脖子樹不愧是他的歪脖子樹,他以前一直以為這麼歪是因為後天環境的影響,結果現在看來不僅是因為後天環境,還是因為她有一個歪脖子樹老子,所以從遺傳上就決定了,顧梔身上的匪氣是從哪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