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 西安。
西安作為我國最古老的城市之一, 地處我國關中平原中部,北瀕渭河,南依秦嶺,孕育了數千年的文化與文明, 是曆史上濃墨重彩的十三朝古都。
一個地方的曆史越豐富,那個地方出土的文玩古器便就越多, 西安的古玩市場魚龍混雜水極深,仍舊吸引著來自全國各地的古玩愛好者來這裡淘寶貝。動亂時期西安的古玩市場低迷了兩年, 如今陳氏父子雄踞陝甘寧三省無人敢動,時局算得上是穩定,古玩市場便又活了起來, 八仙宮古玩市場每天都有操著天南地北各種口音的倒爺在跟商販吵架,懂行一點的能從這裡全身而退,而那些抱著淘金發財來這裡尋古董的外行, 往往最後會被坑的褲子都不剩。
房間隻有一個跟人臉差不多大的窗戶,今天外麵下雨,房間裡漆黑一片,空氣中是一股難聞的潮濕,地上鋪著早已腐爛地稻草,老鼠在牆角嘰嘰喳喳。
稻草上躺著一個女人。
雖然她穿一身男人的衣褲, 但是光潔的脖頸和柔和的麵目線條輪廓還是出賣了她,明明白白是個女人。
稻草上的女人一直一動不動,隻有微微起伏的胸口, 證明她仍活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女人終於動了動,然後轉醒。
唐曼雯睜開眼。
她第一感覺就是痛,渾身上下,似乎沒有哪處是不痛的。
她試著動了動四肢,才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麻繩綁著,麻繩粗糙,已經磨破了手腕腳腕上細嫩的皮肉,每動一下就火辣辣的痛著。
這種尖銳的痛意仿佛能刺激得人暫時清醒,唐曼雯看著自己正身處的這間逼仄潮濕似乎連牢房都不如的房間,這才嚇出一身冷汗。
怎麼回事?!
她從上海過來,搭完了火車搭汽車,終於到達西安城,她向路人問八仙宮在哪裡,她來這裡是為了尋找她要找的東西。
她還記得自己暈過去之前,她在一家小茶館暫時歇息喝茶,她中途被店小二叫了一下說外麵有人找,她出去看了看發現沒人,心裡覺得奇怪,回去繼續喝茶,再然後,她就人事不省。
唐曼雯這才反應過來,根本沒有人找她,那隻是一個借口,等她回來的時候,她的茶裡就已經被下了藥。
唐曼雯從稻草上坐起,抬頭看那個小小的,與其說是窗戶,更不如說是監視口的洞。
牆角的老鼠被她坐起時的動靜驚道,嘰嘰喳喳地跑過去,唐曼雯這才發現屋裡的老鼠,渾身的汗毛立馬豎了起來,後腦勺一陣發麻,她想尖叫,有可能是因為暈了太久嗓子太乾,尖叫聲卡在喉嚨裡,出不來。
緊接著,她聽到外麵有窸窸窣窣的人聲和腳步聲。
那些聲音在逐漸逼近。
鑰匙插.進鎖孔。
晦暗的光亮照進來。
唐曼雯看到站在門口的是兩個男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他們逆著光,唐曼雯看不清臉。
她不由地往後縮了縮。
高的男人首先開口:“喲,醒了。”
唐曼雯渾身已經起滿了雞皮疙瘩,她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利用頭腦和他們周旋,可是再怎麼逼自己,她也不過是個從小嬌慣著長大的小姐。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微微顫抖:“你們是誰?”
矮的男人走進來,直接蹲在唐曼雯麵前,用拇指摩挲著下巴。
唐曼雯看到他肥膩的臉,看到他眼睛中不懷好意的光。
“瞧你生得細皮嫩肉也是個小姐,聽口音也不是本地人,你父母沒教過女孩子家不要往外跑?”
唐曼雯放緩呼吸,跟她想的一樣,自己這是被綁架了。她再一次告訴自己不要慌,平心靜氣道:“對,你也知道我是個小姐,你把我放了吧,求你,我會給你錢的。
矮男人一聽竟然咯咯地笑了起來:“喲,小娘皮膽子還挺大,彆人碰到這事早就嚇得尿褲子了,就你還敢跟我們談條件。”
高個男人似乎有不耐煩:“快點!柳姐在等著呢!”
“急什麼。”矮個男人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朝唐曼雯伸出手。
唐曼雯手腳被綁住動不了,看到男人衝她伸出地手,嚇得直接在稻草上滾了一圈才躲過去:“放了我,我說過我會給你們錢!”
矮個男人:“小娘皮,我勸你後麵聽話點,妓院的打手可不如老子這般好說話。”
唐曼雯聽到“妓院”兩個字,渾身立馬像是被兜頭一盆涼水給潑下來。
矮個男人趁機抓住她胳膊,解開她腿上的繩索後還不忘在她胸口揩了把油:“起來,要不是看你是個雛兒等著賣好價錢,老子早就上了你。”
唐曼雯被連拖帶拽地從地上拎起來,之前饒是再冷靜,此時聽到“妓.院”兩個字也慌了。
矮個男人把她往外拖,唐曼雯腿軟了,死死往後墜著:“大哥我求你放過我好不好,我家很有錢,你讓我給他們打個電話,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你把我賣多少錢,我讓我家人給你十倍行嗎,真的。”
“呸。”高個男人唾了一口,他不如矮個男人那般好脾氣,走過去一把把唐曼雯像拎小雞一樣拽了起來,然後對矮個男人說,“沒用的東西,這個時候還憐香惜玉,也不自己撒泡尿照照。”
他凶神惡煞地對著唐曼雯沾滿泥汙的臉:“還想打電話?怕不是叫家人是叫警察吧,個小婊.子。”
“你家有錢?你家有幾個錢?包裡十幾個大洋也叫有錢?老子把你賣了才有錢!走!”
包裡隻有十幾塊大洋?唐曼雯明明記得自己來的時候帶足了錢,為什麼到了這個男人手裡竟然隻剩了十幾個大洋。
什麼時候被人偷了她都不知道!
唐曼雯渾身發冷,高個男人拽了她胸口衣襟一把,唐曼雯踉蹌之下往前栽了幾步,脖子上的吊墜露出來。
“等等!”矮個男人叫住自己的同伴,抓住唐曼雯胸口那個吊墜,向下用力一扯,直接把線繩扯斷,唐曼雯脖子一陣火辣辣的痛。
矮個男人把唐曼雯的項鏈吊墜放在手裡一陣端詳,這是塊玉佩。
陝西這個地方盛產玉器,這個年代生活在西安的人似乎總有點鑒賞能力,矮個男人把那塊玉佩對著光瞧了瞧,確定是一塊價值不菲的好玉。
矮男人樂了:“嘿,瘦子你看,這麼個好東西差點送給了那柳鴇子。”
“我看看。”高個男人一手仍然死死箍著唐曼雯的手臂,另一手從矮個男人手裡搶過那塊玉佩。
唐曼雯看到自己戴了十幾年的玉被那兩人攥在手裡,一陣惡寒。
他們也看出來了,這塊玉價值不菲。
她知道隻是個機會,趕緊說:“兩位大哥,求求你們放了我吧,我家裡真的有錢,這塊玉送給你們,你們讓我去跟我家人打個電話,要多少錢他們給你們多少錢好不好?”
“絕對比那個老.鴇的開價高。”
尋常人家的姑娘是戴不起這麼名貴的玉飾的,高個男人惦著唐曼雯的玉佩,不知道在想什麼。
唐曼雯:“我那包裡肯定不止十幾塊大洋!如果隻有十幾塊的話,肯定是我在車站的時候被扒手偷了!”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
她這話說得有幾分可信度,車站那地方,本地人都知道扒手眾多,她一個外地口音的女人,在車站一站,就是待宰的肥羊,能留十幾塊大洋給她,已經是運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