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糊掉的麵(1 / 2)

又管他要吃的又管他要錢,他要是上套就是傻,冷冰冰地說,“沒有。”

“沒事兒。”沈雲巧很是善解人意道,“明天補上也行,還是有雞蛋的麵嗎?”

“......”

唐鈍悔得腸子都青了,就該踏踏實實在屋裡看書,出什麼門?不出門啥事沒有!

重重吐出口濁氣,果斷悶頭走人。

身後有一陣沒聲兒,以為她識趣回家了,哪曉得剛走過弧形坡地,身後響起她清脆的聲音,“唐鈍...”

他煩躁地回眸,隻見沈雲巧高興地揮著不知哪兒折來的樹枝,他一頭霧水,她走到跟前,把樹枝塞到他手裡,重重往地上杵了兩下,滿意收回手道,“有這個你就不會摔了。”

樹枝約有手臂粗,細小的枝椏被掰斷了,剩下光禿禿的枝乾,凹凸不平的摩擦著掌心,不怎麼舒服。

他形容不出心底的情緒,“給我的?”

“嗯。”沈雲巧頗為自豪地說,“我以前走夜路就用這個當拐杖的。”

唐鈍想問她什麼時候走過夜路,話到嘴邊像被什麼卡住了,半晌,心裡五味雜陳道,“罷了罷了,兩文錢就兩文錢吧。”

沈雲巧聽懂了,追問,“唐鈍你要給我錢嗎?”

“乾了活才有。”

沈雲巧信心滿滿地保證,“我很勤快的。”

唐鈍深信不疑,她手心手背滿是劃痕,粗糙得不像小姑娘的手,這雙手,任誰看了都會誇句勤勞的,他下意識去看她的手,卻看到手背清晰的劃痕,還在滲血。

白天還沒有的,他緊了緊樹枝,嗓音低沉,“你手受傷了。”

沈雲巧低頭,不在意地在衣服上擦擦,“不疼。”

“折樹枝弄的?”

沈雲巧顯然沒有注意到,脆生脆氣道,“不知道啊。”

唐鈍彆開臉,“天晴你來長流村看著他們乾活,誰手腳不乾淨你就告訴村長,收工給你工錢,我先回了。”

“好。”沈雲巧揮揮手,喜滋滋地掰著手指頭,嘴裡嘀嘀咕咕的數數算錢,財迷樣兒看得唐鈍心中鬱氣蕩然無存,溫聲提醒,“你慢點,彆摔著了。”

“我才不會。”沈雲巧挺直了腰板。

山裡雜草叢生她都沒跌跟頭,這種路怎麼會難倒她,唐鈍覺得自己擔心過頭了。

夜幕低垂,田野靜悄悄的,沈雲巧眉開眼笑地哼著小曲踏進門,沈家眾人已經吃過晚飯,各自洗漱回屋睡下了,她溜到沈雲翔門邊,嘿嘿笑著喊,“翔哥兒,翔哥兒...”

沈雲翔語氣不甚好,“喊什麼?明天還得早起乾活,什麼話不能明天說?”

這是曹氏想罵的,剛剁完兩背簍豬草,腰酸得難受,想到下午那會沒有豬草,幾頭豬趴圍欄邊哀嚎就想扯著嗓門罵幾句,又看沈雲巧笑眯眯進門,臉燦爛得跟炸過的稀泥沒什麼兩樣,愈發不痛快。

如今被孫子搶了話,隻能哼哼呼呼回屋。

沈老頭已經睡下了,聽她語氣不好,問道,“誰惹你了?”

“還能有誰?”

她這麼一反問沈老頭就懂了,歎道,“你明知她是個傻的,何必跟她慪氣?”

“我看她聰明著呢。”曹氏脫了外衫爬上床,“白天我和秋娥說過了,她投胎來咱家就是來討債的。”

“你是她奶,她事事聽你的,真要來討債就該她做你奶了。”沈老頭往裡挪了挪,“秋娥不是說了嗎,你真要不喜歡,忙過這陣讓老大送她去北村。”

北村那邊娶不著媳婦的漢子多,給的價格地道,但凡嫁去那邊錢都不會少,隻是,他憂心,“雲巧走了誰扯豬草啊?”

“不是有雲惠她們嗎?”曹氏覺得家裡最不缺的就是人了,能賣趕緊賣。

沈老頭不太瞧得起那幾個,“她們像乾活的嗎?哪天扯回來的豬草不是裝的稻草?論勤快,還是得雲巧。”

這也是他不堅持賣雲巧的原因,家裡開銷大,多虧幾頭豬有點進項,賣了雲巧,豬餓死了怎麼辦?

曹氏道,“那咱養著她?”

沈老頭沒作聲,前頭想著雲巧吃得少養著就養著,女兒回來趟說起唐家田地收成他就穩不住了,吃得再少也是糧食啊,和曹氏商量,“要不等年底吧,雲山媳婦進了門,多個人分擔活計嫁了她不遲。”

說賣難聽,說嫁就不難聽了吧。

曹氏同意,“行,就年底吧。”

她大嗓門吆喝慣了,沈老頭亦沒壓著聲兒,去灶間找晚飯的沈雲巧聽得清清楚楚,換了其他人或許會哭哭啼啼黯然神傷,她不是,她貼著窗戶,拿手戳個洞,一眨不眨盯著裡邊。

不經意翻身的曹氏陡然瞄到窗戶外的人影,定睛細看,隱約看到黑色的眼珠,渾身一抖,驚聲尖叫,“鬼啊。”

“奶,是我。”沈雲巧又戳了兩個洞,露出自己兩隻眼,柔聲道,“雲巧。”

曹氏:“......”

“小蹄子,竟在窗邊裝鬼嚇我,看我不打死你。”曹氏掀開被子就要下地,沈老頭抬起頭瞅了眼,拉住她,“何必跟她一般見識。”

曹氏怒氣難消,“她裝鬼。”

“她用得著裝嗎?”

“......”是哦,沈雲巧本來就醜,大白天都把夏雷嚇得摔坡裡,何況是晚上,曹氏指著窗戶,怒吼,“她把窗戶戳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