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 去鎮上要錢(1 / 2)

再去地裡,沈老頭讓他做什麼他就做,硬是咬緊牙關沒喊半句累,也沒嚷嚷口渴,安安靜靜砍玉米杆,砍完抱到坡邊順好,臉蛋紅撲撲的,衣服後背汗濕了大片。

曹氏欣慰不已,“總算有點莊稼人的模樣了。”

沈老頭看他,黑瘦的臉情緒不顯,人的性子哪兒那麼容易掰過來,彆是藏著什麼事吧。

“雲山”

“誒。”沈雲山興致高昂的應道,這會兒太陽落山了,晚霞照著山野,宛如火燒,他抓著前襟抖了抖風,道,“爺,悅兒家的豬病了,我能否去看看啊。”

沈老頭微微斂眉,“還沒好?”

“沒呢。”沈雲山說,“悅兒娘懷疑它水土不服,讓我幫忙看著點,悅兒家沒有養過豬,豬草都是我教她們認的。”

他撓撓頭,“爺,我還是有本事的。”

沈老頭不予置評,但沒攔他,隻囑咐,“晚上回家吃飯。”

沈雲山大喜,“好。”

爺奶拿雲巧沒轍他來想法子,悅兒有哥哥嫂子,嫂子娘家還有兄弟,總能找到路子把她賣了,錢少點不打緊,必須賣得足夠遠,遠到雲巧找不回來。

他拍拍衣服上的灰,麵上佯裝鎮定,淩亂倉促的腳步卻出賣了他的心情,轉眼就跳出地,如一匹脫韁的野馬跑得沒了人影。

歡呼雀躍的笑聲聽得沈老頭搖頭,孫子離莊稼人差得遠呢,見雲惠直起腰望著遠處村落,他道,“雲惠你也回去吧。”

玉米全收回家,心裡大石落地,他整個人輕鬆不少,語氣平和多了。

雲惠似乎不太領情,把鐮刀放背簍裡,背個空背簍心情陰鬱的走了,也沒和人打聲招呼,曹氏知她心裡存著怨,雲巧想下地老頭子不讓,她不想乾活,老頭子揪著她不放。

不止她,雲山也在心裡埋怨老頭子呢。

她忍不住和兒媳婦說,“你爹還是疼雲惠的,她是個大姑娘了,什麼活都得學著做,如果嫁了人再慢慢學就得看婆婆臉色了。”

“雲巧想下地你爹都不同意,她要懂得惜福。”

小曹氏臉上堆笑,“娘說的是。”

有福氣的麵朝黃土背朝天的乾活,沒福氣的雲巧隻能坐在陰涼的樹蔭下看彆人乾活,她羨慕得眼睛都紅了。

春花剛堆完玉米杆,背靠背挨她坐著,“看什麼呢?”

“我大伯好勤快啊,沒喝半口水,沒去過茅廁,一直在地裡呢。”雲巧撐著下巴,“我哪天要是像他這麼厲害就好了。”

春花瞅了眼地裡跟村長說話的沈來財,道,“咱是女人,天生力氣小,地裡的活隻能依仗他們。”

雲巧抬起自己胳膊左看右看,又是一聲歎息。

連續幾日乾體力火,她身體吃不消,乏力的靠在雲巧肩頭,雲巧貼心地端直脊背,讓她靠得舒服些,學她娘鼓勵她時鼓勵春花,“春花,不要怕吃哭,不要怕累,日子都是這麼過來的,你現在累點,以後就有好日子過了。”

春花也整天在地裡沒偷過懶,不像他大堂哥,拉個屎恨不得吃乾淨再出來,親昵的摸摸她的臉,“春花,你真能乾。”

春花輕輕嗯了聲,雖說兩人打小是朋友,可很多時候她看雲巧是陌生的,好比此刻,不敢相信雲巧嘴裡能說出這種話來,她問,“你早上怎麼沒來啊?”

“我爺讓我下地呢。”說到這,又是聲歎息,“後來他反悔了,哎,你說我爺想啥呢?”

“雲惠堂姐都哭了我爺非讓她乾活,我想乾活,我爺死活不讓。”

“”還有這種好事?春花狐疑,“你爺是不是認錯人了啊?”

掰過雲巧臉蛋,左看右看,沒有半點雲惠的影子,春花疑惑了,“你爺為什麼讓雲惠乾活不讓你乾活啊?”

“誰知道呢。”雲巧聳肩,“不止雲惠堂姐,我大堂哥也下地了,翔哥兒說我傻人有傻福,我看他們才是吧。”

“”

春花隻知道沈家地裡遭了賊,但雲巧爺奶素來最疼大房的人,怎麼舍得他們下地乾活,她心底生出個懷疑,“雲巧,你家玉米被偷不會是你大堂哥他們乾的吧?”

除了這個,她想不到其他理由。

“啊?”雲巧側目,細長的眼閃了閃,“不是他們吧。”

是她和翔哥兒吃了的啊。

“你大堂哥最愛使壞,什麼事是他做不出來的啊,昨晚聽到你奶罵人,我娘就猜測是自家人乾的。”

雲巧睜大眼,“你娘太厲害了吧。”

她奶想了一宿都沒想到呢。

見她露出熟悉的強烈的崇拜之色,春花知道她誤會了,低低提醒,“我說的不是我親娘,是我婆婆。”

雲巧反應了瞬,“你婆婆也這麼厲害?”

“”

話題不知不覺就跑偏了,春花習以為常了,小聲說,“我婆婆是挺厲害的,往後你見著她不要亂說話。”

她娘厲害歸厲害,熟悉她的人能找到可趁之機,她婆婆不是,家裡所有東西都盯得緊,水缸少半勺水都逃不過她眼睛,她和雲巧道,“千萬不能在她麵前提唐公子。”

婆婆似乎發現了什麼,常常借芝麻大點事罵她不守婦道水性楊花,揚言她生不出兒子就要找她娘歸還那半畝荒地,如果被她知道自己愛慕唐公子的事,她就完了。

“雲巧你記性好,千萬要記住。”

“好。”雲巧鄭重地應下。

這時,村口響起爽朗的笑,兩人不約而同的抬頭望去,平闊的村口,漢子們或挑著或背著糧食有說有笑的出來,一個個蠟黃黝黑的臉笑出了深邃的褶子,這副場麵雲巧合春花隻在年底看到過。

每到過年,綠水村的男人們愛坐在那株大槐樹下侃大山,笑聲傳得老遠,眼前的情形和那時太相似了。

秦大牛走到岔口,往她們這邊看了眼,然後跟旁邊人說了什麼,大步往這邊走來。

小道上有人喊,“咱們這一回家就要秋收再來了,到時你們來不來啊?”

“來,怎麼不來,我家孩子多,指望我多掙點糧食回去呢。”

“和你們乾活痛快,到時咱再聊啊。”

“好呐,你路上慢點啊。”

來時害怕沒被選上,心中忐忑不安,現在糧食落背簍裡,心裡隻有滿足,蜿蜒的小路上,大家夥揮手離彆,約定秋收再見,雲巧想想,她也要等秋收才能來做監工了。

突地,春花揪住她衣衫,聲音輕細道,“雲巧,我知道你爺為什麼不讓你乾活了?他想你養白點,年底把你賣了。”

年底村裡會來人牙子,北村打獵的漢子也攢夠錢出來討媳婦,沈老頭定是打的這個主意。

雲巧摸摸自己的臉,“我白得起來嗎?我爹說我隨他,天生黑臉。”

“”

也是,雲巧要賣得出去早賣了,何須養到現在。

“那你也為什麼不讓你乾活呢?”春花百思不得其解。

“誰知道呢?”

“你們聊什麼呢?”秦大牛背個背簍,雙手勾著兩側肩膀的繩子,粗壯的手臂繃得緊緊的,聲音粗但不凶,“雲巧,春花和你說什麼了?”

春花下意識地掐雲巧手臂,“沒沒什麼”

“我和雲巧說話呢。”秦大牛語氣不變,臉上皮笑肉不笑的,春花往後縮了下。

雲巧皺眉,“你嚇到春花了。”

拍拍春花胳膊,斜眼睨著秦大牛,眼珠都快斜沒了,秦大牛好笑,“你跟誰學的?”

雲巧虛出眯眯眼,嘻嘻笑道,“我奶啊。”

“”

地裡,和村長說完話的沈來財吆喝沈來福他們家去,臉上笑容明媚,沈來福知道事兒成了,樂得不行,喊雲巧,“巧姐兒,回家咯。”

“好。”雲巧回了句,和春花說,“春花,你和我一起啊,我給你編花,我爹教我的,很好看的。”

春花小心翼翼瞥了眼秦大牛,見他沒反對,拘禁地點了點頭。

裝豬草的背簍就在旁邊,她伸手去抓,哪曉得沈來福動作更快,雙手提起背簍就往沈雲金背上按,“幫巧姐兒背。”

春花則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如果不是想賣了雲巧換錢,沈家怎麼會對雲巧好?看雲巧以為撿了輕鬆笑得一臉驚喜,心裡愈發可憐她,“走吧,我們去摘花。”

不背背簍就能隨意彎腰摘花,雲巧興奮地拉著春花往前跑,“我知道哪兒的花多,我帶你去。”

莫名奇妙被塞了個背簍的沈雲金鬱悶不已,又不敢跟他爹叫板,隻能回家跟他奶告雲巧的狀,曹氏忙著剁豬草,邊聽他訴苦邊哄道,“她回來我就打她給你出氣啊,你快去屋裡坐著歇會,我給你煮豬油飯吃。”

最近大家夥乾的是重活,累得不輕,老頭子讓她煮頓米飯改善夥食,玉米收回家還要搓粒,活多的是,彆累倒一兩個拖後腿了。

聽到有豬油飯吃,沈雲金眼睛亮晶晶的,“撒點鹽。”

“好。”

鹽也是金貴物件,不是所有人都有,老頭子和兒孫碗裡有,兒媳婦碗裡隻有豬油,孫女碗裡豬油都沒有,甚至雲巧碗裡隻有小半碗飯,其他的是米湯。

沈來安要撥半碗飯給她,雲巧躲得可快了,“我就吃米湯飯,好久沒吃米湯飯了。”

低頭嗦兩口湯,滿足得眯起了眼,驚歎,“好喝。”

“”

明明最差的夥食,硬是被她吃出山珍美味的香來,沈來安砸吧了下嘴,“要不給爹嘗嘗?”

說實話,他也好久沒吃米湯飯了。

雲巧把碗口遞過去,沈來安喝了小口米湯,點頭,“確實好喝。”

他把半碗飯扒到黃氏碗裡,問曹氏能不能給他舀半碗米湯。

“”

還要不要人吃飯了?

曹氏給他盛了半碗米湯,再看自己碗裡的飯竟覺得索然無味,罵雲巧,“都是你這個討債鬼害的。”

雲巧雲裡霧裡,連湯帶飯的吃完,丟下碗筷打水洗了臉和腳就回屋了,一句沒還嘴,曹氏竟有些不習慣,問老頭子,“她怎麼回事?”

沈老頭哪兒知道?

“你甭什麼事都怪她頭上,老大也說了,不是雲巧村長壓根不會答應他們去秀才家做短工。”

秀才爺奶身體不好,幾畝地的玉米掰回家沒空搓粒,讓短工繼續做,沈來財他們沒有分到秀才家,照理輪不到他們頭上的,是村長看雲巧討喜,格外給了他們機會。

四個人,每人每天兩個玉米棒子,乾一天也是掙的。

“也不知村長怎麼想的”曹氏就是看雲巧不順眼。

村長管著全村幾十戶人,眼界和普通人不同,要不沈來福怎麼會傻到使喚兒子幫雲巧做事,他琢磨道,“村長的兩個孫子和巧姐兒差不多大,你們說村長是不是”

剩下的話還沒說完,就見爹娘兄嫂的白眼齊齊射來,他頓了頓,氣勢不自主弱了下去,“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你大可以厚著臉皮去問問。”曹氏不屑道。

沈來福連連擺手,“我就在家裡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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