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雪重,凜凜北風逼人。
靖國公府一處精致的院落中,嬰兒的啼哭聲打破了夜的寧靜。
“生了,生了!”靖國公滕地一下站了起來,興奮地搓起了雙手。
不怪靖國公如此激動,他年過三十,膝下還是隻有四個女兒,愣是沒有個兒子。不僅是他本人,他們兄弟四人,除了最小的兄弟還沒成親外,餘下三房一共生了八個姑娘,男孩兒卻隻有一個,外頭都有傳言說靖國公府陰盛陽衰了。現下這個孩子雖然隻是妾室所生,但若是個男孩兒,也是靖國公長子了。
“恭喜國公爺,喜得千金!”
穩婆跑進來報喜,都沒敢看靖國公瞬間就愣住了。
“啊好,好……”靖國公緩過了一口氣來,叫人賞了穩婆。穩婆拿了賞後喜滋滋地毀了產房裡去幫著收拾,靖國公走了幾步,看看對麵掛著厚厚的門簾子的產房,歎了口氣,步履沉重地往正妻那裡去了。
至於那個剛出生的九姑娘,連看都沒看一眼。
白姨娘掙命似的掙紮了一天一夜,終於把自己和心愛的表哥的第二個孩子生了下來。本以為這次能夠一舉得男母憑子貴,沒想到孩子出生了,又是個閨女。
隻聽穩婆說了一句?“是個千金”,白姨娘隻來得及尖叫了一聲,噶的就暈了過去。慌得穩婆和幾個婆子都手忙腳亂起來,生怕這個被國公爺放在心尖兒上的貴妾姨娘有個三長兩短。穩婆更是老道地一步跨上了床,一邊掐人中,一邊往白姨娘嘴裡塞參片,忙活了好一陣子,白姨娘才終於吐出了一口氣,醒了過來。
“表哥,表哥……我對不起你啊!”白姨娘嚶嚀哭了出來,也不顧的身上疼痛了,欠起身子就要下床,“我沒能給你生個兒子……”
她是真傷心了。懷著這一胎的時候,她身子利落得不得了,肚子尖尖的,誰不說是個男相?她還偷偷找人來看過,也說是個男胎呢。怎麼可能,生下來就變丫頭了呢?
早知道這胎還是女孩兒,她怎麼敢在孕期裡那麼張狂啊?
知道自己生產時候靖國公就在對麵的屋子裡,白姨娘先哭為敬,好歹得叫夫君兼表哥同情一下自己。
“姨娘……”婆子們按住了白姨娘,其中一個自小照顧白姨娘的陳媽媽在白姨娘耳邊小聲道,“國公爺已經走了。”
“啊?”白姨娘柔軟的身體頓時僵住,一頭散在肩頭的長發讓她看上去可憐極了,“表哥這是怪了我吧?”
淚水涔涔而下。
“我的姨娘啊,才生了孩子這會兒可不能哭,壞眼睛呢!”陳媽媽忙又勸白姨娘,看人把屋子裡頭收拾乾淨了,又重新在火盆裡加了炭,香爐裡添了香,叫人抱了才出生的國公府九姑娘來給白姨娘看,“您瞧瞧,這孩子長得多俊!”
剛出生的孩子,能看出什麼俊醜來?裹在繈褓中的小小嬰孩兒渾身還都發紅呢,兩隻眼睛閉著,無意識地哼哼著。
“抱走,抱走!”白姨娘哭喊道,“我不見她,給我抱走!”
她是靖國公的表妹,因為父母早亡,從小就寄居在國公府裡,和靖國公算是青梅竹馬長大的。後來,更是給靖國公做了妾。她生得好,又有一起長大的情分在,因此很是得靖國公的寵愛,倆人已經有了個女兒,就是三姑娘,名叫阿珠。
靖國公盼兒子盼得眼紅,滿以為白姨娘這一胎會是個兒子,連名字都給取好了,誰知道竟然還是個姑娘!
白姨娘不用想也知道,表哥這是失望了啊!
要不然,怎麼連看她一眼都沒有就走了呢?
這,這都怪那個孩子!
陳媽媽勸了幾句,白姨娘哭得撕心裂肺的,哪裡聽得進去?一疊聲地叫人抱出去,不許九姑娘在自己跟前礙眼。
無奈之下,陳媽媽隻好將這擺明了不受父母待見的九姑娘先交給事先找好的乳娘,叫她抱了孩子往對麵的屋子裡去,自己留下來繼續照看白姨娘。
正院裡,溫氏已經卸了釵環,洗漱完畢,預備躺下了,靖國公大步走了進來。
溫氏忙又起身,“怎麼這會兒過來了?”
靖國公隨手解了身上的大氅交給溫氏,唉聲歎氣,“彆提了。”
溫氏眉尖兒一動,“白氏那裡生了?”
從昨天就開始折騰,算算時間,這會兒也該生下來了。不過看靖國公這個神色……溫氏心裡頭有了幾分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