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靖國公的心裡頭,閨名蓮兒的白姨娘真就跟一朵蓮花兒似的,柔弱得叫人心疼。她既不像發妻那樣溫柔守禮,也不像續弦這樣表麵溫婉內裡強硬,那就是個把他當天當地沒了他就活不下去的小女人而已。
她,竟然會狠心到要捂死自己的親生女兒?
靖國公開始反思,是不是因為他給的寵愛太過了,以至於原本良善的白姨娘會驕狂起來,行事也肆無忌憚?
就白姨娘今天做出來的事兒,放在一般人身上,是一頓板子打死了了事,送到庵裡頭或是莊子上苦寒苦熬地了卻殘生都是個輕的。
白姨娘被人又從柴房裡頭拖到了春暉堂,因為掙紮得太過用力,衣衫都有點兒淩亂了。本來梳得齊整的鬢發也散開了,披落在肩頭,巴掌大的小臉上是哭得淚痕斑斑。一見到靖國公,白姨娘眼睛頓時就亮了,整個兒人都活了過來,撲到靖國公跟前抱住了他的腿,抬起淚眼就喊,“表哥就我,太太要殺我呢!”
氣得靖國公額頭上爆出青筋。
阿琇在溫氏懷裡頭一歪腦袋,就看見她這個國公爹腳都抬起了好幾回,愣是沒有舍得踹出去——不奇怪不奇怪,到她翹了辮子的時候,白姨娘和阿珠還在蹦躂著,叫讀者恨得壓根兒癢癢呢。
不但靖國公氣壞了,就連上首的顧老太太都指著白姨娘,渾身發抖說不出一句話來。
溫氏就涼涼地笑了一下。
按照她的意思,白姨娘這樣的存在,就是個攪家精,直接打死了大家都清靜。
可問題是,白姨娘白蓮兒,她還真不是一般的人。
首先,她是顧老太太的親外甥女。
要說顧老太太這個人吧,對白姨娘還真是十分的矛盾。據說她和白姨娘的生母關係非常不錯,所以當白姨娘姐妹兩個失去了雙親的時候,顧老太太什麼都沒想,直接把人接到了國公府裡來養活。雖然後來白姨娘執意要給靖國公做妾,既傷了她的心,又傷了國公府的顏麵,現下讓顧老太太說出一句把白姨娘一頓棍子打死的話來,她還真是說不出口。
至於靖國公麼……
溫氏很是懷疑,靖國公原配,就是被丈夫給氣死的。瞧瞧他那副優柔寡斷的模樣吧,哪兒像個立在朝堂上的國公爺?
還不如平常的漢子有決斷!
“按說,白姨娘做出這樣的事來,不可輕易放過。但三丫頭還小,總不能叫她就沒了親娘。”溫氏垂著眼皮,淡淡地說道。“再者,這事情傳到外頭,傷的也不過是國公府的臉麵。依著我的意思,不如小懲大誡,叫她知道了教訓,老太太看如何?”
顧老太太被貼身的丫鬟喂了一口熱熱的茶進去,又揉了半天心口,才算緩過一口氣,“你說的很是,就依你。隻是……”
她看了看終於跪好了的白姨娘,疲憊地閉了閉眼睛。情知哪怕是溫氏先開口說了“小懲大誡”出來,也不能太過“小懲”了叫溫氏寒心,況且白姨娘也是太過了些,自從生了阿珠後太過輕狂驕矜了,也該是叫她得些教訓了。
“把白姨娘拖到外頭去,按照家規打她四十板子,叫府裡那些個姨娘通房都來看著,也好都知道知道,國公府裡的規矩。”
頓了一頓,顧老太太又補充道,“把阿珠也帶來瞧著。”
然後問靖國公;“你的意思呢?”
白姨娘聽見說要挨上四十板子的時候,已經張開嘴要尖叫出來了。還是春暉堂裡婆子眼疾手快,及時堵住了她的嘴。
靖國公轉身對顧老太太低頭躬身,順便避開了白姨娘求助的目光,“母親處置得很是。”
溫氏嘴角揚了揚,低頭在阿琇額頭上親了一下。
阿琇抖了抖小身子,艾瑪這有點兒解恨哪。當著府裡頭的下人,還有其他姨娘通房的麵被打板子,白姨娘是裡子麵子都沒了呀——都是妾,憑什麼就你受寵呢,憑什麼就你敢張狂呢對不對?現在扒你一層臉皮下來,往後白姨娘在人跟前,可也不好再炫耀了吧?
雖然說這個身體吧是從白姨娘的肚子裡出來的,可是阿琇生而知之,白姨娘是怎麼對她的,她記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溫氏心善,早在剛穿來的時候,恐怕她就被送走了。
再加上今天這一茬子,阿琇自覺不是什麼聖母,自然也就對白姨娘提不起半分的憐憫來。
倒是溫氏,叫她刮目相看了。
按照書裡寫的,溫氏出身侯門,又是獨女,性子明朗爽快,當家理事是把好手,但是後宅裡爭寵的手段近乎小白,和靖國公夫妻二人雖然相敬如賓,關係卻也實在疏離得很。尤其在對待白姨娘等妾室的問題上,經常與靖國公發生爭執。靖國公甚至很少踏足她的屋子,一直到阿珠等長大了,溫氏還是無兒無女的。
可是剛才阿琇看的清楚,溫氏可不是那樣的沒心眼呀。她搶先說出放白姨娘的話來,就算是顧老太太,或是靖國公再怎麼偏向白姨娘,也不好意思輕輕放過了。
這不是麼,當著全府的人打板子,白姨娘就算不被打死,怕也是要哭死了。
就隻一樣,等顧老太太反應過來,會不會怪溫氏呢?
阿琇覺得有些擔心,小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動來動去的了。
覺察到阿琇的掙動,溫氏還以為這孩子是餓了或是要尿了。她本來也不想讓阿琇看到白姨娘挨打的場麵,就起身告了罪,帶著阿琇先回了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