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氏為四姑娘尋得的這門親事,是再好不過的了。特彆是顧老太太看到胡夫人確實對四姑娘十分滿意, 臉上喜愛的神色也不作假, 便愈發地滿意起來了。
胡武自己也見了四姑娘一麵, 對頗為爽利, 快人快語的四姑娘也甚是傾心。或許因親事定下,想著要給未來的妻子搏個更光彩的, 在三月裡的會試中, 胡二公子如其父親“虎將軍”一般,武技考較上一騎絕塵,百斤大刀舞得虎虎生風, 雪亮刀光端的是水潑不進, 箭法更是超群, 唯有在武經上略有不足。
然而他本自年少, 與眾多的武進士相比,已經是難得少年俊傑了。
皇帝也少不得讚了一句,“虎父無犬子”。
雖然覺得這孩子又黑又高的不大符合皇帝他老人家的審美, 但是看看一群膀大腰圓盤子臉的壯漢相比較, 皇帝還是覺得胡武更加耐看一點兒,欽點了武探花,又授了從四品的都司,直接點入了虎賁軍神機營。
如此,原先還擔心胡武日後會回到邊城搏前程的顧老太太徹底放了心——四丫頭著實是個好命的孩子, 才做了親, 未來的夫婿就中了武探花, 焉知不是她旺夫呢?再者,往後胡武就在沈焱手下,親叔丈人當上司,前程自然可期。
胡夫人也歡喜,想著兒子日後是要留在京城裡的了,又要娶妻的,也不能總是租著宅子住,又忙著找伢人看宅子。又正式托了人往國公府提親,顧老太太這邊也沒有拿捏,歡歡喜喜地應下了親事,兩家這門親事算是過了明路。
顧老太太放心之餘,又擔心起四姑娘的三個姐姐了。冷眼看了幾日,發現阿珎阿瑤阿珠都並沒有顯出對四姑娘的嫉妒,阿瑤反而有些鬆了口氣的樣子,才放下了心。
暮春遲遲,胡英給國公府的幾位姑娘都下了帖子,請她們一起出城去踏青。
“這哪兒是胡家英姐姐要出城踏青呀,這分明說就是……”阿琇拿著手裡的帖子,跟阿珎等人擠眉弄眼,“諾,你們都懂哈?”
眾人紛紛用帕子掩住了嘴輕笑。
四姑娘窘迫不已,咬牙道,“九妹妹,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說著就撲過去要動手。
阿琇嘎嘎地笑著躲到了阿瑤的身後,探出個腦袋,對著四姑娘做了個鬼臉,“乾嘛撕我的嘴?我又什麼都沒說,四姐姐你心虛什麼?”
“你就鬨騰吧。”阿瑤無奈地點了點阿琇的腦門,回身對四姑娘道,“看在她小,饒了她吧。”
四姑娘一看阿瑤擋在了阿琇的前邊,就站住了,氣哼哼地說道,“你隻躲在二姐姐背後吧,等你落單的!”
自從上次的事情後,二太太雖然沒有像舅太太那樣被送到莊子上,顧老太太卻也輕易不叫她出來了。就四姑娘的親事,完全是老太太與溫氏一手經辦,四姑娘與阿瑤之間不知不覺的就生分了不少。
哪怕是知道並不與阿瑤相關,姐妹兩個相處,也努力在做出和從前一樣的模樣,卻彼此都知道,再也不複從前的親密了。
若是從前,姐妹間如此玩笑的時候,四姑娘再沒有罷手的,定是也要撲過來趁機揉搓一番,說不定還會和阿琇一起抱著滾到地上去。
如今卻……
阿瑤心頭有些發澀,忙又掩了,依舊與阿琇等人一起玩笑。
到了出門踏青那一日,阿珎阿瑤阿珠都沒有出去。都知道胡武必然是要借著保護妹妹的名義跟著去的,她們這三個與阿玨年齡相仿的,自然就要避一避嫌了。
胡英約下的地方倒也不是彆處,就是去年阿琇她們同顧老太太一起去過的鐵梨山。
鐵梨山上既有鐵梨庵可上香,山上山下又是有水有景,難得的好去處。
胡英久在邊城,千裡廣袤的大漠草原沒少見著,如鐵梨山上這般仿佛氤氳著一層水潤秀色的地界兒,卻是少見。因此,比阿琇等人更是覺得稀罕。
“沈家大姐姐她們怎麼沒有來?”
一同出來的幾個人坐在鐵梨山下一灣溪水畔,燕草如絲,山間一叢一簇的梨花桃花開著。胡英一邊往溪水裡頭扔小石頭玩,就一邊問身邊的六姑娘。
六姑娘也正手裡握著一顆石子,學著胡英的樣子打河票兒,聽見她問,就笑著朝不遠處一棵樹下相對站著說話的胡武和四姑娘一努嘴,“避嫌呢。”
胡英噗嗤就笑了。
“你們京城裡的女孩子,規矩真是多。”她素喜紅色,今日打扮得也格外地熾烈,一身大紅色錦緞衣裳穿在身上,愈發顯出明豔耀眼來。“要是在我們邊城,哪裡有這樣的說法呢。你瞧我這身兒……”
扔了手裡的石頭,往下掖了掖襖子,“這袖子都快垂到地上了,還有這裙子,一走起來就拌住了腳,彆說騎馬費事,就連走路都要小心翼翼的呢。”
阿琇連忙湊過去說道,“英姐姐這樣好看呢。”
胡英就一嘟嘴,“我娘也這麼說呢,還說京城裡的姑娘們都是這樣的打扮。非要我也學著這樣穿。叫我說,穿成了這樣騎不得馬舞步得刀的,好看又有什麼用呢?”
相比於在京城裡要處處講究規矩,胡英覺得自己還是更喜歡邊城那樣策馬揚鞭的恣意生活。
“不過我娘說了,等明年哥哥成親了,就回邊城去呢。”
阿琇和六姑娘互相看了一眼,六姑娘就趕緊問道:“胡夫人不留在京城嗎?”
“留下乾嘛?”胡英納罕,“你們不知道,我二哥是個不會照顧自己的人,家裡要是沒人看著,他能一天隻吃一頓飯。要不是不放心他,我們在這裡一刻都待不下去呢。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