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焱, 你是覺得, 這差了八歲, 有些個大了?”顧老太太小心翼翼地問兒子。
這可怎麼好呢?
兒子眼瞅著就奔三十的人了, 還孤零零的當光棍呢。雖說是如今這京城裡有些美名, 每每一出門就能被人追著跑。可那又有什麼用呢?又換不來一個兒媳婦!
顧老太太真心為了小兒子的親事焦急著。
要不是恐自己隨意做主, 會湊成一對怨侶, 顧老太太早就把小兒媳婦迎進門了,哪兒會叫沈焱耽擱到了現在?
眼瞅著曾經心儀過小兒子的好幾個名門貴女, 都一個一個的嫁了人, 顧老太太這心裡頭都跟貓抓似的了。
好不容易,靖海侯讓爵回京,帶來了一個模樣性情都是絕頂的霍昀,顧老太太簡直一見之下就動了心。沈焱一回來, 她立刻就想問問兒子的意思。若是小兒子真的鬆口願意成親,她說不得半刻鐘也不能耽誤,立刻就要去拜訪霍家, 還要押著沈焱一同!
她就不信了,隻憑著小兒子那張臉, 還有什麼不能成的親事。
沒想到,小兒子這裡有點兒不給力。竟然說,差了八歲, 就是老男人了……
“其實年紀還是在其次的。”沈焱歎了口氣,“我明白母親和大哥大嫂的意思。阿離,著實是個不錯的。隻是, 這拋開了年紀來說,他們王府上實在是有些亂。我恍惚聽說,如今他父親又救助了個身世可憐的姑娘?養著她一家子,還說是什麼清清白白?”
想到這個,沈焱就忍不住要冷笑了。
安王世子這是以為自己真的就是天神降世,專門來救可憐的,孤苦無依的姑娘的?
“阿琇在咱們家裡嬌養著長大,咱們是生怕她受了半分委屈去。不但您,大哥大嫂,拿著她當眼珠子一般的對待,就是溫老侯爺那邊,也從來都是將她看做嫡親的外孫女。日後,你們就真的舍得她去麵對那樣亂的長輩後院?”
“母親您就忍心,讓她去對著個搶了自己堂姐男人的賤人屈膝?”
安王世子妃名聲再不好,也是鳳離名正言順的繼母。若阿琇真嫁了鳳離,世子妃就是她的婆婆。奈何不了鳳離,難道還不能為難阿琇?
沈焱隻要一想安王府那個混亂的後院,腦殼兒都疼了起來。
顧老太太對此,卻是不以為然的。
“橫豎阿琇還小,若是她長大了,阿離還沒能解決他爹……他家的那攤子亂事,我想他也沒臉來提與阿琇的事情。再者,也就是叫他們互相看著。相處多了,才能看出彼此都有些什麼不好的。總比成親後才發現這樣不足那樣不對,要好得多了!”
“哎,你甭跟我打岔,我隻問你的事呢。”顧老太太覺得差一點兒又被小兒子蒙混過去,“先不說阿琇,你的親事如何說?”
“我?”
沈焱懵了,“我是個男人,自然不急的。”
聞言顧老太太拍著身下的錦榻,“什麼不急!你都多大的歲數了?莫不是要學榮王,三四十歲了還不成親?”
她眼圈都紅了,“你這個年紀的,誰不是兒女成群了?”
成親早些的,兒子都要娶妻生子了!
想到自己這個才貌兼備的小兒子,生生比人家晚了十幾年,整整比人家誤了一輩兒人,顧老太太傷心極了,抹著眼淚道,“我不管你怎麼想的,總之,這回得聽我的!”
沒想到回來一次,老母親還掉了眼淚,沈焱霍的站起身來,手忙腳亂地替顧老太太擦眼淚,一邊擦還得一邊笑嘻嘻地哄著老太太,“聽您的,我都聽您的還不成?您說哪家的姑娘好,我就求親娶回來您看成不成?”
顧老太太撇嘴,“我是那種不近人情的娘?你娶媳婦,自然要你喜歡,這樣日子才能過得平順。彆像你二哥那樣……可有個什麼意思呢?”
夫妻離心,彼此怨懟。
連帶著幾個孩子都時常為父母擔心。
安哥兒小小年紀,苦熬著念書,拚命就想早日得個前程,好叫父母之間有個和緩——縱然不能,也起碼能叫母親在這府裡腳跟穩一些,不必時刻擔心哪日就被休了。
提起二房來,沈焱就不說話了。兄嫂之間如何,沒有他做小叔子置喙的份兒,就隻笑道,“說起來,二嫂從前也還是個大方的人。不知道後來怎麼就成了這樣,斤斤計較的。”
“她的心太大了。”叫顧老太太說,偌大的國公爵位呢,整個兒府裡,從前就是安哥兒一個男丁。連挑選都不必,若大房始終沒有兒子,這府裡肯定是要落在安哥兒手裡的。
顧老太太也不是對安哥兒有什麼看法,都是孫子,她自然也心疼。隻是大房如今有了初一,二太太一門心思落在了空處,自然就受不了了。既然將來國公府的老夫人做不成了,還要什麼賢良大度做什麼?
她錯就錯在,想要將庶女往泥裡踩。
沈焱替顧老太太揉肩膀,見她臉上有疲憊之色,從前一頭烏黑的發絲,如今也添了銀白在裡邊。從前還不覺得,這時候離得近了,沈焱才發現,原來他記憶裡那個始終颯爽直率的母親,已經慢慢蒼老了。
忍著心裡的酸楚,輕聲道,“二哥這麼大的年紀了,母親就不要為他勞心費神了。我都聽母親的。”
顧老太太這才又高興起來,小聲地告訴兒子,“我看好了霍家的姑娘。靖海侯府,你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