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琇先提著裙子, 跑到了霍昀身邊。左看右看,沒有見到霍菲的身影。
“菲姐姐沒有來嗎?”阿琇眨著眼睛問道。
這不像是霍菲和她娘的風格呀。
阿琇可是聽說了, 自從霍二夫人進京後, 就沒少頂著靖海侯府的名頭往外走動,還專門是往那些王公府邸走, 每每還要帶著霍菲。
叫阿琇摸著心口說句實話, 京城裡那些高門貴婦, 哪個不是生了七竅玲瓏心呢?霍二夫人這樣淺顯的心思,在人家跟前還真是不大夠看的。
不過, 慧怡長公主家裡的賞菊宴,多好的露臉機會?她怎麼會反而倒沒有來呢?
霍昀一根春蔥般的手指頭點在了阿琇額頭,“隻想著你的菲姐姐?叫我好生難過。”
七姑娘與八姑娘都走上來與霍昀問好。
“顯見你們親近了,這會兒都湊在一處,不理會旁人了。”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
不用看, 阿琇也知道是哪個。笑嘻嘻轉頭, “安姐姐, 你好歹也是主人家呢,怎麼也才來呢?”
她們後邊是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兒,穿了一身兒的緋紅色織金衣裳,長裙曳地, 頭發紮成了飛仙髻, 為了固定住發辮, 上邊纏了細細的金絲, 發髻之上, 又戴了看上去頗為沉重的赤金海棠花冠,真是華貴無比。這姑娘濃眉大眼的,看上去很是有些英氣勃勃。這正是齊國公府的二姑娘,賀長安。
慧怡長公主與駙馬賀琳膝下有二子二女。賀長安正是齊國公世子的嫡長女。說起來,慧怡長公主兩個女兒,餘下還有幾個孫女,唯有賀長安生得酷似長公主。就連脾氣秉性,也都與長公主相似。故而從小,賀長安便被養在了慧怡長公主的身邊,備受寵愛。
“我哪裡是才來了?”賀長安一巴掌拍在了阿琇的肩膀上,見她齜牙咧嘴的,頓時滿意,“我就站在了水榭門口,你倒好,進來後就直奔著你霍姐姐去了,哪裡能看見我呢?”
阿琇喚賀長安一聲姐姐,卻叫霍昀姑姑,這邊兒賀長安又叫霍昀姐姐,簡直亂的可以。
這大家子裡的關係就是如此,八竿子往後誰知道還有沒有親戚關係呢?各叫各的罷了。
霍昀倚坐在欄杆旁,笑眯眯地對阿琇說道,“被挑了禮吧?總是這樣毛毛躁躁的呢。”
賀長安屈指頭敲了敲阿琇的頭。
阿琇抱頭求饒,“好姐姐你饒了我吧!誰讓你今兒打扮成了這樣呢?”
平常,賀長安可不是這樣的淑女裝扮。她亦是喜歡舞刀弄棒,為了方便活動,多是做男子打扮。慧怡長公主疼愛她,也不大拘束,甚至還為她做了不少的男裝。
“還不是我娘啊!”賀長安旋身坐在了霍昀旁邊,半靠在霍昀身上,抬起腳讓阿琇看,“你瞧瞧我這雙鞋。穿著它還不到半天兒呢,就差點摔了我三回。”
阿琇定睛一看,賀長安腳上是一雙高底矮幫繡了鳳穿牡丹的繡花鞋,鞋尖上還綴著珠子,顫巍巍的。這樣的鞋子,美則美矣,但穿上了著實不大舒服。
尤其是走路,須得有人扶著才更穩當些,當然,看上去也會給人一種婀娜多姿的感覺。像賀長安這樣習慣了登高上低的,摔三次已經很對得起她了。
賀長安低聲抱怨著,“近來我娘天天抓著我說沒個姑娘的樣子,叫我穿這樣的長裙繡花鞋。我但凡說個累字,她就掉眼淚。”她也是拿著她娘沒法子了。
“都是為了姐姐你擔心吧,姐姐你就忍了吧。”阿琇揉著剛剛被賀長安敲過的地方,幸災樂禍地勸著。
賀長安瞪了她一眼,沒說話。
她知道她娘都是為了她,也是因一口氣不平,想著叫她爭氣。除了忍著,她還能怎麼樣呢?
霍昀拍了拍賀長安的肩膀,以示安慰。
賀長安的母親膝下無子,隻有賀長安與她妹妹兩個女兒。齊國公世子也是個風流的人物,身邊侍妾通房不少。最得寵的一個,還是在世子夫人進門前就跟了他的,甚至和世子夫人同時有孕,搶在賀長安出生之前,為世子生下了庶長子。
世子夫人性情有些個刻板,在丈夫跟前卻又軟弱,因沒有兒子便自覺沒有底氣,生生低了幾分下去。也是生怕丈夫被那生了兒子的妾室霸占住,便把身邊的丫鬟一個接著一個開了臉給丈夫放在房裡。偏偏她手段又有限,轄製不來那些個女子。
結果,便是前邊狼未曾趕走,後邊又多了幾隻餓虎,實在是進退兩難。
如果不是賀長安在慧怡長公主跟前得寵,世子夫人日子真不是知道會過成了什麼樣子。
眼下水榭裡人多,各府來的姑娘們都聚在了這裡,也不好多說什麼,賀長安站起身來,順手掐了朵披金帶翠的大菊花插在了阿琇的頭發裡,“這會兒不得說話,等過兩天,我單獨請你們,到時候咱們自在說話。”
說完,匆匆轉到了彆處去招呼客人。
七姑娘八姑娘知道賀長安不喜歡庶出的女孩兒,一直安安靜靜地做背景。等她走了,才坐在了阿琇與霍昀身邊,安靜地聽她們說話。
既是重陽宴,這賞菊吃蟹是少不了的。長公主喜愛聽戲,府中養了個小戲班子,就在府裡搭了戲台,女眷們落座後,聽戲吃酒。姑娘們都是隨著喜好各自坐了,不與長輩們一起,倒也輕鬆自在。
席間,有忠勤伯府的老夫人目光含笑,看著與阿琇等人坐在一處的七姑娘,甚是滿意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