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噗嗤就笑了,“九姑娘真會說笑話兒。”
阿珠也笑的不行,眉眼彎彎,平常看著有些淩厲的鳳眸都顯得柔和了起來。這一笑,滿室生春。
“也不知怎麼的,我聽了阿琇說話,就覺得心裡頭亮堂了許多。”阿瑤也覺得那句上腳麵,實在是說的風趣,還沒有多少血色的嘴唇彎了彎,終究還是沒有笑出來。
她握著阿琇的手,輕聲叮囑,“這樣的話,在我們跟前說說就罷了。在外邊,說話卻要留心。”
叫人覺得阿琇說話刻薄,便不好了。
阿琇笑嘻嘻的,“二姐姐你就是太小心了。我才不怕,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唄,不然也太憋屈了。”
“你還不知道她?”阿珠在一旁,閒閒地看著自己小手指長長的指甲,朝著阿琇一努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最會唬人了。外邊誰不說,沈九姑娘是個再天真不過的姑娘呢?”
朝著阿珠做了個鬼臉,抱住阿瑤的腰,“三姐姐嫉妒我人緣好,二姐姐你不要聽她的。”
“好。”阿瑤側了側身,將頭靠在阿琇的小腦袋上,眼中漸漸有了暖色。阿琇這樣的打諢插科,為了什麼,她都明白。
無非是想叫她忘了失子之痛。
這,才是姐妹吧。
就隻不知道,姐妹間這樣的說話,還能有幾次?
她昨晚已經問過了丈夫,陳昭很是坦誠地告訴她,確實打算要通過選官外任。
想到丈夫握著自己的手,問她遠不遠與他一同出京,會不會嫌棄他沒有出息的時候,阿瑤心中依舊有暖流劃過。
她從來不是個怕吃苦的人。
失去了孩子,她難過得心裡如同紮進了千萬根鋼針。可是,她能怪誰?能去跟誰替沒有機會見到天光的孩子討回公道?
婆婆為人雖有些刻薄,但阿瑤知道,她也是期待那個孩子的。她隻是,單純地不喜孩子的娘而已。
阿瑤想了半夜。兩重的長輩都尚在,分家是不可能的。陳昭又是長子,她無論如何避不開與婆婆見麵。
可是她,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再與婆婆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地相處。
倒不如,就這樣出京吧。
還能過幾年鬆快日子。苦些,怕什麼呢?
阿瑤舍不得的,就是娘家這幾個姐妹,還有她的弟弟安哥兒了。
不過這些,她並不打算就告訴阿珠阿琇,叫她們平添煩惱。等到事情落定,再說不遲。
阿珠與阿琇兩個在陳家消磨到了過半晌,陪著阿瑤吃了午飯才告辭。
“二姐姐你要好生養著呀,明兒我還來呢,要是你瘦了一星半點的,我可不答應,要向二姐夫問罪的。”見阿瑤點頭了,阿琇才起身放開阿瑤的手,“等過兩天,五姐六姐她們風寒好了,我們就一同都過來與你說話。”
“好。”阿瑤柔聲應了,囑咐了兩個人路上要小心,才叫清溪將姐妹兩個送出去。
阿琇阿珠坐了馬車來的,這會兒車裡已經攏起了火盆,厚厚氈子圍著,車裡倒是也並不很冷。
姐妹倆上了車,一徑往國公府行去。
國公府與陳家相隔不算近,阿珠特意吩咐了車夫繞了個彎,先去一趟八珍樓。
“家裡那幾隻病貓,都愛吃這裡的八珍糕。”阿珠向來口是心非,這些天格外寒冷,從五姑娘到八姑娘,都著涼病倒,每天淒淒慘慘喝著苦藥湯子,連飯都不大能吃下去。八珍樓裡的糕點,味道大多清甜,幾位姑娘都喜歡。阿珠見天色還早,便想著順路買些帶回去。
她的性子阿琇再熟悉不過了,亦步亦趨地跟著阿珠下車,嘴裡頭絮絮叨叨地不停說著,“三姐你就這樣不好呀,明明都關心姐妹,嘴裡頭偏偏就不會說好聽的,多少的好心善意也叫你這張嘴給毀啦……哎對了,買些蜜餞呀,我最喜歡這裡的金絲梅子和糖櫻桃啦!”
“哎呀!”
前麵的阿珠忽然停住了。阿琇不留神,一頭撞在了阿珠背上,撞得鼻子疼。
“三姐姐你乾嘛啊!”揉著鼻子,阿琇不滿。
阿珠卻並沒有理會她,冷冷地看著八珍樓一側轉角處,“還不出來?”
誰?阿琇左右轉腦袋。
隔了半刻,披著一領玄色大氅的林沉,從轉角處慢慢閃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