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姨娘一怔,“阿珠?”
“表哥給阿珠尋了人家?”回過了神後,白姨娘頗為焦急。見靖國公忽然看向自己,她咬了咬嘴唇,遲疑了一下,“是個什麼樣的人家?”
“你也知道的。是武威侯府林家的五公子。”
“怎麼是他家?”
白姨娘兩道描畫得如新月一般的眉毛就蹙了起來,“這門親事,我不能答應。”
“什麼?”
靖國公有那麼一瞬間,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白姨娘將手裡的茶放下,扭身坐在了靖國公身邊,緊緊地挨著他,風韻猶存的臉上不滿了不喜,“我說,林家的親事我不能同意。”
“先前,你不是覺得我們拒了武威侯府的親事甚是可惜?”因此還鬨了一回。
此時竟又說不同意了?
“我以為你聽了後,會歡喜的。”
白姨娘手指上還有夏日裡用鳳仙花染過的淡淡紅痕,抓著靖國公的衣裳,蹙眉說道,“先前是先前,如今是如今。阿珠出落得花朵一般,林家那小子又有什麼?論起門第來,侯府本就比咱們國公府低了一層,林家那個孩子又是個不能襲爵的,哪裡配得上阿珠了?嫁女嫁高,表哥怎麼倒是不懂這個道理呢?”
頓了一頓,見靖國公臉上似有不悅之色,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又改口問,“是了,這女兒家的親事本是老太太和太太做主的。表哥,這是太太的主意本是?”
靖國公沉默了。
白姨娘隻當他是默認,眼圈一紅,就落下了淚來,掏出塊兒帕子沾了沾眼角,哽咽著說道,“太太這是衝著我呢。我得了表哥的心,叫太太不喜歡了。隻是,如今我都落到了這步田地,再礙不著她的眼了,她又何苦害我的阿珠呢?”
哭得甚是傷心。
這些,卻是仿佛在靖國公的意料之內,因此並沒有什麼失望。
“你說錯了,這門親事,是阿珠自己選的。”
等白姨娘哭得累了,哭聲低了下去,靖國公才乾巴巴地說了一句。
“什麼?那不可能!”白姨娘倏然站了起來,聲音也拔高了,聽起來竟是有些尖利。“我,我不信!”
“阿珠從小就心氣兒高,怎麼可能看中一個連爵位都沒有的小子!她,她生成了那樣,不該低嫁呀表哥!”
她雙手抓住了靖國公的肩膀,搖晃了兩下,“表哥你說話呀,阿珠是咱們的女兒,你忘了她小時候你有多疼愛她了嗎?她堂堂公門千金,又出落得那樣貌美,天生就該是站在高處啊!嫁到林家去,伺候婆婆恭敬嫂子,為了幾個銀子小心謹慎的,你就不心疼她嗎?表哥,這門親事不行,做不得!做不得!”
說得激動了,她的力道也大了些。
靖國公被她晃得眼花,“你閉嘴吧!”
“不,我就要說!”白姨娘強硬起來,嬌媚的臉上都是煞氣了,“阿珠是我的女兒,我生的,她的親事我怎麼就不能說了?溫氏那就是佛口蛇心,天天端著一副大家閨秀的架子,端莊賢惠都做給外人看,真賢惠,會容不下我,把我送到莊子上麼?”
“阿珠也要叫她一聲太太,真賢惠,怎麼就叫阿珠的親事耽擱到了如今呢?養在她手裡的九丫頭,才多大的人兒啊,就叫她送到了安王府那個大公子跟前去了。對阿珠,她怎麼就這樣的狠心?”
“你……你可真是!”靖國公簡直被白姨娘的顛倒是非氣得眼前發黑了,猛地站起來揚起了手。
白姨娘朦朧的淚眼裡閃過一絲驚慌。
隻是靖國公怔怔地看著白姨娘那張布滿了淚痕,怨毒的臉,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
他還記得,當年第一眼見到白姨娘的時候。
那會兒,她多愛笑?
或許,就是他的緣故,才叫她從原先那個明明弱柳一般,卻時時刻刻都喜歡笑著的女孩兒,變成了如今這樣的怨婦。如果那時候,他不曾招惹了她,叫她安安分分地嫁到母親給尋好的人家去,她會不會過得快活些?
這樣的想著,手,就再也打不下去了。
白姨娘卻冷笑起來,“表哥果然被她騙了去。你的心不在我身上了,所以也不在意阿珠了。隻是,我是阿珠的娘,我不點頭,誰也不能禍害我的阿珠!表哥回去告訴溫氏,想要讓阿珠出閣,給九丫頭讓路?可以,叫她拿出真賢惠來,阿珠容貌家世做個世子妃郡王妃的,才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