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女人,從安王妃算起,到阿琇結束,三代人,齊刷刷地看著鳳羽。
提起妻子來,鳳羽就很有些尷尬了。就連霍菲,本來因染上了紅暈而顯得分外美麗的臉上,也褪去了叫人喜歡的粉紅,變得有些蒼白了。
甚至,連眼睛裡都帶了些水意。
霍昀眉頭皺起,握著杯子的手都泛白了。
顯然,是氣的夠嗆。
不過片刻,鳳羽便已經平靜下來,換了憂心忡忡的模樣,就連說話的聲音也低沉了些,“她向來柔弱,生了大姐兒後,更是時常病病歪歪的。從去年春天起,就時常頭暈目眩,輕易連床都下不來了。唉……”
“她一個病人,身上不舒坦,心裡更不好受。你做夫君的,要時常開解些。”安王妃好心勸道,“還有大夫。現在請的是哪位太醫?若是用藥一段時候不好了,就該換了。”
心裡暗暗怪安王妃多事,鳳羽臉上黯然,“您說的是。我父親打聽著說,南邊有位神醫,妙手回春的。正要打發了人去請。”
安王妃就歎道,“你父親也是用心了。少年夫妻老來伴,也是難為你了。”
鳳羽勉強一笑,臉上有些訕訕的,諾諾兩聲,便拱手道,“堂祖母恕罪,我先送了霍家妹妹回去。”
“這倒是不必了。”霍昀似笑非笑地看著霍菲,“我正好也要回府,不如就帶了菲兒一同回去。叫世子妃費心了,還請大公子回去後,代我們向世子妃致謝。”
說著起身,微微福了福。
“姑……娘不必多禮,應該的。”
有霍昀在這裡,又有安王妃等人,鳳羽情知今日是沒法與霍菲一起逛燈市看焰火了。他好歹也是個王府的長孫,人又不傻,怎麼會聽不出安王妃的話中有話,看不出霍昀笑意盈盈之下的冷淡?
也並不想受這份兒委屈——區區一個霍菲而已。縱然生得確實出挑,卻也算不得絕色。在鳳羽心中,還沒那麼大的分量。
當即對霍昀點頭,保持著風度,“如此最好,有勞霍姑娘了。”
又對著屋子裡其他人團團一禮,低頭在霍菲說了一句什麼,轉身毫不留戀地離去了。
等他穿著銀白色大氅的身影消失,霍昀才對安王妃告罪,“本想在這裡與您多說笑一會兒,隻是菲兒已經出來了一天,怕是乏累,我先帶她回去了。”
她的臉上神色誠懇極了,仿佛真是一個關心侄女的長輩。
阿琇多少了解她一些,在心裡頭默默為霍菲點了根蠟燭。這是要被教訓的節奏哪。
而且看方才的情形,很有可能是霍昀教訓一通還不算,恐怕霍老侯爺夫妻二人,還要上演一出雙……打吧?
善解人意的安王妃表示理解,並且提出讓人護送霍昀姑侄回去。霍昀忙推辭,“出門時候,母親已經安排了。”
與阿珠等人抱歉地點了點頭,徑直拉著霍菲出去了。
才上了馬車,霍昀回手就是一個耳光,打在了霍菲的臉上。
霍菲都被這一巴掌打懵了。
她與鳳羽同遊,又碰上了霍昀,本來就有些惴惴不安。又見鳳羽幾句話就撇下了自己先走了,正感到委屈呢,臉上就火辣辣地疼了起來。
“姑姑!”
捂著臉,霍菲眼睛裡充滿了淚水,憤怒地看著霍昀。
“你做什麼打我!”
霍昀嗬了一聲,懶得在車裡與她爭論什麼——大街上,今日人又格外的多,叫人聽見,難道很好看嗎?
她冷冷地看著霍菲,忍著心中火氣,將聲音壓低,“你說呢?”
“我怎麼知道!”若說從前霍菲對霍昀這個姑姑,七分的懼怕之中,還有著三分的不服,這次卻是自覺有了底氣,分外地不受教,隻揚起下巴,“姑姑教導我,我本該受著。隻是,也沒有上車一句話不說就要動手的道理。回家後,我倒要請祖母為我做主!”
滿是不忿地看著霍昀,卻又在霍昀看向她的時候,避開了視線。
隻是心裡終究是不服氣,甚至是有一股將這巴掌打回去的衝動。
霍昀,算什麼呢?
蹉跎到了如今,才要成親,未來的夫婿就被調到了北境去打仗。她娘與她分說過了,就算是打了勝仗回京,也不過是個三品的虎賁軍指揮罷了。退一步說,就算戰功赫赫了,能像北寧伯那樣封爵,頂天了封個侯爵。
可鳳羽,卻是親王府的嫡長孫!
她和母親好不容易搭上了康王世子妃,費勁心機討好她。看得出,世子妃也對自己很是滿意,隻等鳳羽發妻一死……霍菲水色的眼睛裡透出野心來。
將來,鳳羽會做康王世子,會做康親王!
而自己隻要攏住了鳳羽的心,就會是王妃,親王妃!霍昀,她怎麼敢跟自己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