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珠把武威侯世子夫人氣了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梗著脖子差點兒厥過去, 顫抖著指了阿珠半晌,除了“你”之外, 硬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也是趕上了阿珠正是心情不好的時候。生母過世,她作為女兒, 卻沒能見上最後一麵。偏偏因著許多的乾係,她隻能回來給靈位匆匆磕個頭,不日後就要返回北境。
世子夫人也是正撞上了她的火氣頭上。
作為掌家長嫂,世子夫人在幾個妯娌麵前, 素來都是很有些威嚴的。雖然武威侯夫人與她說了, 不叫她到阿珠跟前去說什麼通房丫頭的事兒, 世子夫人卻並沒有在意——為了夫家開枝散葉, 也是女子應該的不是?
她甚至都想好了若是阿珠不願意,該如何去勸說阿珠,“雖然心裡一時有些難過,可哪個女子不是這麼過來的呢?久了, 也就好了。”
為了讓阿珠不能反駁, 世子夫人還叫了另外三個妯娌和她一起去到了阿珠的跟前, 就隻想著到時候幾個嫂子同說,阿珠一個簇新的小媳婦, 無論如何也不好說出彆的了。
結果她低估了阿珠。這個國公府出來的庶女,白蓮花兒般柔弱的皮兒下頭,是一副剛硬暴烈的心腸。
竟然敢說出,自己生不出來就叫相公成絕戶的話!
尤其阿珠這話都是絲毫沒有避諱, 當著另外幾個妯娌說的,簡直是一巴掌抽在了世子夫人的臉上。
感覺到妯娌們看好戲似的目光,世子夫人哭到了武威侯夫人跟前去。
武威侯夫人也是無奈。都是兒媳婦,偏袒哪個都不好。平心而論,世子夫人是做的過了些,可阿珠也實在是太過直接了,當著那麼多人,叫世子夫人的臉往哪裡放呢?
有心說阿珠幾句吧,還沒等開口呢,阿珠扶著個婆子顫顫巍巍地就走了來,那張比花兒還美麗的臉上白得雪似的,就連嘴唇都失了顏色。一步三喘,不用人說都能隨時倒下去,哪裡還能禁得住人說呢?
這下得了,武威侯夫人隻能壓下了不滿,兩頭勸慰了一番。
到了晚間,世子和林沉兄弟兩個回府後知道了,世子將妻子好一通的埋怨,“老五是個什麼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從前多跳脫?為了五弟妹,硬生生地在講武堂裡摔打的成了才。人家夫妻兩個感情好得很,你偏要做個惡人。結果被人家頂了回來,平白得了怨恨,何苦來呢?”
世子夫人被丈夫數落得眼淚都下來了,心口疼得厲害,隻一個勁兒地哭,“我又是為了誰?五弟是我親手養大的,我還不能心疼心疼他?”
林沉也是左右為難。既不願意順著阿珠的話去指責長嫂,也不願在這件事上委屈了阿珠。思來想去,索性第二日就帶著阿珠回了伯府來住了。
說起這段兒故事的時候,阿珠自己也笑了。
“我們在京城裡的時候不長,若不是真的觸到了不能碰的,我也不會如此。”
誰不想跟婆家的人好生相處呢。
阿琇已經坐了回去,托著下巴,“三姐姐的意思是,三姐夫就是不能碰的底線唄。”
話沒說完,享受了初一的待遇,腦門上被阿珠拍了一巴掌。
“說是說,我聽人說北境入秋之後就冷的很了,整整一個冬天都是被雪蓋著的。你頭一年在那邊過冬天,得注意著些。”阿珎說話依然是細聲細氣的,“我叫人預備了些藥材藥丸兒的,都帶著些吧。”
憑她從前與阿珠的關係,能說出這番話來,很是不容易了。
阿玨也說道,“我家婆婆從邊城送來了不少的皮子,挑了好的給三姐姐帶過去,冬日裡彆受了涼。不然……”
當著阿琇的麵她沒有好意思說出來,視線卻落在了阿珠的小腹上。
阿珠心裡發熱。
不管從前怎麼吵,可這個時候,也唯有真正的姐妹,才會這樣的關心她。
“在你們眼裡,難道我就是個打秋風的了?”壓下鼻端酸澀,阿珠抿了抿嘴,“好東西你們都留著吧,我也有。”
“你就嘴硬吧。這也不是單給你的,還有給三姐夫的呢。”阿玨的脾氣半點不讓阿珠,“誰知道你這一去,猴年馬月的回來。帶著這些,時時看見,也好想著點兒我們的好處。往後有什麼好東西,先緊著我們送。”
阿琇歎氣,“看在兩位姐姐的麵上,我就不跟你們爭了。”
放眼看了一圈花廳,又笑,“沒想到咱們姐妹幾個今天聚在了三姐姐這裡。要是五姐姐她們也在就好了。”
五姑娘幾個離著出閣的日子越來越近,越發沒有功夫出來了。
“就算五妹妹她們都過來了,咱們姐妹也還是聚不齊。”阿玨歎氣。
阿瑤還在外省呢。
“總有一天能聚齊的。”阿琇眼睛亮亮的,“我在家裡等你們。”
阿珠嗤笑,“才不到十三就把自己定出去了,你還有幾年好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