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對他不甚喜愛的原因,一方麵是因為小李氏,另一方麵便是鳳安實在是被嬌慣得過了,有些爛泥扶不上牆。
譬如鳳離,正經的王府嫡長,三四歲便開始讀書習武,三伏三九都沒喊過一回苦。鳳安不行,同樣四歲啟蒙,光是坐館的先生就換了好幾茬,但凡先生嚴格了些,彆人還罷了,小李氏就能哭到丈夫跟前去。
縱得鳳安十歲了,文不成武不就,老王爺連宮學都不好意思送他去。。
鳳離和兩個堂弟出去的時候,鳳安正躺在床上,兩個丫鬟一個替他揉腿,一個坐在圓桌旁剝鬆子,待剝滿了一碟子,便送到鳳安嘴邊喂他。
或許是鬆子吃得有些乾,鳳安正喝著丫鬟捧到了嘴邊的熱茶時候,鳳嬌走了進來。
這些天,她同樣累得很,卻還是惦記著鳳安,不顧外頭天寒地凍的,走來看望。
誰知道,看到的竟然是鳳安一副享受的模樣。
“阿安”鳳嬌眼睛都紅了,三步兩步走到了床前,連身上的素段子披風都忘了解下去,指著慌忙坐起來的鳳安,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不是病了”
“大張旗鼓請大夫熬藥,就病成了這樣”
她一把推開了慌亂站起來的丫鬟,走到床前,呼的一聲掀開了鳳安身上的被子。
“大姐,大姐”鳳安對鳳嬌這個姐姐其實並不親近,他與鳳妍更好些。不過看著鳳嬌怒色衝衝的樣子,還是有幾分懼怕,連聲求饒,“我是真病了。藥喝下去,一股腦都吐出來,都兩三頓飯沒好生吃了。方才餓了,才吃點零嘴兒的。”
這是她唯一的血親弟弟,被父母寄予了許多希望的弟弟。
他小的時候,她還抱過。
鳳嬌眼角濕潤,抬手抹去了淚珠兒。她並不知道小李氏也過世了,隻以為母親尚被困在江南彆院裡。
“阿安。”猶豫了一下,鳳嬌還是讓鳳安坐在了床上,又將被子蓋在他的身上。“哪怕病了,你也該與大哥他們一同出去的。”
宗族謝孝都不露麵,叫人怎麼說他呢
鳳嬌輕聲勸道,“你稱病不去,回頭卻在屋子裡躺著享受。不說叫人知道了會怎麼想,便是祖父祖母,也會不悅的。”
還有一點,這種時候,彆說病得並不嚴重,哪怕真病得撐不住了,也該出門走動叫人都看看的。
什麼是孝順怎麼能得人的稱讚
她的大哥哥,才是真的會做人。
王位和名聲都得了。
鳳嬌本不願意將人和事想得如此庸俗,可看著鳳安懵懵懂懂的樣子,卻又忍不住教導他幾句。
鳳安撇了撇嘴,還未說話,鳳妍搖搖地走了進來。
“阿安就算是跟著鳳離出去了,難道祖父祖母就喜歡了不成”鳳妍也是一身孝衣,烏壓壓的發間戴了朵白色的小絨花兒,隨著走動,絨花顫巍巍的,倒是比她從前更添幾分俏麗。
“阿妍”鳳嬌不讚同地看著鳳妍,“怎麼能這樣說祖父祖母”
三姐弟聚在了一間屋子裡,兩個丫鬟見氣氛不大好,慌慌忙忙跑了出去。
論起容貌來,這三姐弟中,鳳妍最是像小李氏。麵薄身纖,眉眼如畫,天生帶了一段叫人憐惜的楚楚動人。
鳳妍的視線在鳳嬌臉上轉了一圈兒,冷笑著說道,“我說錯了麼本來就是偏心,鳳離無論做什麼,都是好的。我們姐弟再討好,也是心裡藏奸。”
“阿妍”
鳳嬌喝了一聲。
“怎麼,姐姐你覺得我說的不對嗎你拍著心口說說,我哪裡說得不對了”
眼看著姐妹倆要吵起來,鳳安往床角落裡縮了縮,甚至還捏著被子擋住了自己的半張臉,留下一對眼睛露在外頭轉來轉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哦,我想起來了。姐姐你跟我們不同,你素來聽話,你聽祖父的話,休夫有功,祖父祖母可不是得對你另眼相看麼”
“你”鳳嬌霍然起身,臉上蒼白異常。
鳳妍的話尖酸刻薄,像把刀子一般戳在鳳嬌心上。鳳嬌死死咬住嘴唇,隻覺得腦袋裡一片嗡嗡的聲音,想要反駁,又無從反駁。
休夫,說得好似不落尊嚴。可鳳嬌心裡很清楚,外邊的人都是如何議論自己的。
她躲在王府裡,裝作聾子啞巴,可以裝作不在意那些。可是,她的親妹妹,怎麼能這樣,往她的傷口裡撒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