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琇有些擔心老太妃。
那位老太太與她祖母其實是有些像的,心性卻是更要剛硬一些。有什麼事情, 能叫老太太又起煩惱呢?
二房裡。
二老爺與二太太都很是歡喜。
“我的兒, 這些年的功夫總算是沒有白費……”二太太拉著沈安的手垂淚, “我這心裡頭也, 也放心了。”
沈安也很是激動。他殿試發揮不大好, 還以為會落第。沒想到, 就這樣還撈到一個二榜, 哪怕是二甲最後一名,總也沒有落到三榜去。
“我這也是運道了。”沈安是個斯斯文文的年輕人,清瘦的臉上露出笑容,“隻差一點點就落到了三榜去。真到了三榜,也不好見人了。”
什麼如夫人同進士的名頭, 實在是不好聽。
二太太便嗔怪地擰了一把兒子, “胡說什麼呢,就算是三榜, 也是正經的學問人呢。明兒出去拜座師與同年交,可不許這麼沒頭沒腦的說話, 叫人惱了你呢。”
大多數情況下,二太太其實是個很八麵玲瓏的人。
二老爺麵色嚴肅, 也點頭,“你母親說的對。你這名次並不大好, 與我心中預想的有些差距。”
“是。讓父親失望了。”沈安垂頭。
二太太不大願意丈夫潑了兒子的冷水,好言好語地勸兒子,“你父親的話, 也是想叫你更出彩的意思。”
沈安隻笑了笑。
一時一家三口人,彼此沉默了起來。
二老爺忽然起身,對二太太說道,“安兒這幾天都要出去走動,你多看顧些吧。”
這是幾年以來,他第一次對二太太如此和顏悅色地說話。
二太太的眼睛,頓時就亮了一下,嘴唇都顫抖了起來,“我,我都知道,哪裡用你來再囑咐呢。”
她每日裡關在院子裡,無事可做,親手為沈安縫製了好幾件新衣,此時想了起來,一疊聲吩咐丫鬟,“快去,把我做的衣裳都拿了來,叫安哥兒試試。有不合適的地方,我再去改!”
聲音裡帶了些顫抖,叫沈安眼睛都濕潤了,“母親。”
二太太拍著兒子肩膀,“我有誰呢,不過你與你姐姐罷了。”
提起了遠在省外的阿瑤,她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想起阿瑤的夫婿陳昭,二老爺也是沉沉地歎了口氣。
陳昭人品不錯,文章做的也好。在他看來,論起學問來,陳昭功底遠在兒子之上。若是安心在京城裡備考,也該是這一科的。
說不定,到時候郎舅二人同科及第,也是一段佳話。
可惜了。
“走吧,去春暉堂裡。你祖母也該等的急了。”
沈安應了一聲,起身,看著二太太。
“你還等什麼?”二老爺這句話,卻是問了二太太的。
二太太忙也起身,“看我,都要喜傻了。”
數年來頭一次,一家三口人同時出現在了春暉堂裡。
沈安進門就給顧老太太跪下了,顧老太太笑得滿臉都是花兒,連聲叫他起來。再看這個長孫,怎麼看怎麼好。
“不錯,真是不錯!”顧老太太誇讚,“我就說安哥兒從小就知道用功,必然不會庸庸碌碌的!”
沈安連忙說道,“祖母厚愛我罷了。”
溫氏與三太太又都給二太太道了喜。
二太太臉上帶笑,神色又有幾分矜持,“同喜同喜。總算安哥兒爭氣,沒有落了咱們家裡的名兒。”
溫氏與三太太隻抿嘴笑,妯娌三人落座。
因都是女眷,二老爺略微與顧老太太說了兩句話,便出去了。
二太太忽然想起了範晉也是這一科考,忙問溫氏,“我恍惚記得,咱們家大姑爺也是今年的春試?不知道他名次如何?”
這話溫氏有些不大好說。畢竟,範晉中了榜眼,沈安卻隻是二榜後邊兒,不管她怎麼謙遜,二太太的心性,也得以為是她在炫耀。
倒是顧老太太沒那麼多的避諱,笑嗬嗬的,“這話你問著了。阿珎的女婿,三鼎甲的榜眼。不但他中了,霍家的青時你可記得?從前還在咱們家裡附學,也是中了的,不過他另走一路,是武狀元。”
二太太:“……”
原本很是歡喜雀躍的心,一下子被潑了盆冷水。
沉默了片刻,扯了扯嘴角,“這可是天大的好事了。我給大嫂子和三弟妹道喜了。”
嘴裡說著恭喜,到底臉上不大好看,幾年來禁足的日子,仿佛叫從前那個八麵玲瓏的二太太都變得木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