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長安說到做到, 第二日, 她又登上了霍家的門。
這次, 她還不是自己去的, 還帶了一位太醫院中很有名望的太醫。
“昨天過來看到霍將軍身邊有……”賀長安依舊是做男子打扮, 不過換了錦藍色的袍子,她指了指霍駿身邊的拐杖,“聽青時說, 霍將軍您在邊城的時候常年受寒, 腿上才落下了病根。這位張太醫乃是診治骨疾的聖手,先前不在京城。霍將軍可願嘗試一下?”
霍駿腿疾不是一兩天了,離開邊城來到了人生地不熟的京中, 本來就是為了治療腿疾的。
先前靖國公為他請了一位太醫,吃藥敷藥的也有些效果。
開了春後, 那位太醫便沒有再來過。
賀長安這位千金大小姐居然特意帶了一位太醫過來, 霍駿驚訝之餘,也不禁欣喜。
“這如何是好?讓賀姑娘費心了。”
賀長安一笑, “我與阿琇乃是至交, 您是她的長輩,自然也是我的長輩。什麼賀姑娘賀小姐的, 若不嫌棄, 您喚我一聲長安便可。”
她性情爽利, 很是對霍駿的脾氣。
霍駿大笑起來,“那長安也彆一口一個將軍了……”
想說隻隨著阿琇叫,話到了嘴邊又覺得似乎有些自大, 一時倒猶豫了起來。
“那我叫您伯父,您也彆客氣,隻管應了。”
賀長安對坐在一旁的張太醫伸手示意,“張太醫,麻煩您了。”
李氏坐在旁邊,看著與賀長安相談甚是投機的丈夫,又看看已經起身的張太醫,臉色不大好。
什麼時候,京城裡的高門大小姐,都這麼平易近人了?
“夫人?夫人?”
賀長安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李氏回過神,“啊?”
就見眼前的圓臉小姑娘笑眯眯的,“張太醫要為伯父診治,須得看一看腿上。”
這露腿露肉的,也不好在她一個小姑娘跟前不是?
李氏反應了過來,忙露出笑臉,“那我們進去,姑娘在外邊稍候。”
扶了霍駿去臥室之中了。
賀長安就坐在客廳裡,右手指敲在左手背上,半點兒不耐煩都沒有。
接下來的日子裡,賀長安隔三差五便要往霍家走一遭。
在京城裡的高門貴女中,如果說名氣最大的是安王府休夫的縣主鳳嬌,那名氣榜上第二名,就得是因未婚夫與庶姐交往過密怒而退婚的賀長安了。
賀長安往霍家跑得勤快,也並不避著人,自然很快就有些個風言風語地傳了出來。
就連霍駿,也忍不住問李氏,“這長安丫頭,不會是真的看上了青時吧?”
又撚須笑著,“若真是,倒也算得一段良緣。”
哪怕是將他接到了京城裡,霍駿心裡也知道,兒子與他並不親近。賀長安便不同了,不時與太醫同來,言語之間也並不嫌棄他這個老粗。若真能成就姻緣……霍駿想著,有賀長安在,許還能夠叫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更好些吧?
李氏滿腹的愁緒,又不好直接說。她都暗示過賀長安多少回了,不要總是往她家裡跑,奈何也不知道這丫頭是真傻還是假傻,竟然聽不懂似的!
“上次不是還要我不許胡思亂想?”李氏推了推丈夫,“你這自己倒是說了起來。依我說,還是提醒她一句吧,雖然說咱們也不怕什麼,可也不好無端端地得罪人不是?”
霍駿納罕,“這話怎麼說?”
見他順著自己的意思問了出來,李氏也故作驚訝了,“你竟不知道?”
接著便咳聲歎氣了一回,“我也是聽了人說的,這賀家的姑娘呢,原本是與肅王府的世子有婚約的。隻是某一次看到了世子與她的姐姐同行,便惱了,退了婚,還把庶姐遠遠嫁去了外省的行商人家……”
覷著霍駿的臉色,又繼續說道,“聽說退婚前,肅王妃還帶著世子去親自說和了一番,也還是不行,定把婚約退掉了。如今肅王世子,也還沒有再定親呢。”
“你也想想,旁的都罷了,萬一肅王世子還對賀家姑娘有什麼念頭,如今這樣的話傳來傳去的,不是叫他記恨青時嗎?”
“這……”霍駿有些遲疑了。
如李氏所說,他固然不怕什麼,可是尚且八字沒一撇呢,就無端端先讓青時得罪了人去,也是不大好。
李氏最是了解丈夫,觀其神色,便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起了作用,又再接再厲,“說起來我也有私心。賀姑娘容貌家世,都是萬裡挑一的。可這性子,未免太過剛硬。她那樣的出身,哪裡會將我看在眼裡呢?青時本來就對我有心結,你也看見了,我百般討好,他還是不冷不熱的呢,對咱們的錦程,還不如對妹妹家的外甥親近。若再娶個高門貴女進門,往後我的日子,可要怎麼過?”
將頭枕在了霍駿的肩膀上,“我和你說這些可都是心裡的話,是好是歹的你心裡掂量掂量。”
霍駿掂量了一宿。
結果有點兒出乎李氏的意料。
“你說的對也不對。什麼定親退親肅王府的,那都是過去了。能跟外甥女玩得好的,人品上絕沒什麼可挑剔的。如果長安丫頭真的看中了青時,那就隨著青時的意思去。人家孩子前頭請太醫給我看腿,後腳咱們就聽信流言不叫人上門,不是人乾事兒。”
李氏:“……”
於是賀長安繼續上門,不但很是得霍駿的喜歡,有天日暖風清,霍駿腿上不那麼難受,她甚至還在院子裡舞了一回長鞭來請霍駿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