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的鳳離看了一眼阿琇, 心中隱隱有了些猜測。
果然, 下一刻, 便聽見太妃繼續說道, “本來,老王爺說,忙了這大半輩子,如今擔子都交到了阿離手裡, 我們老兩口子, 也是時候該歇一歇了,想要帶著我往南邊住幾年,也看看南邊的風土人情。再者, 和我們那二小子分開了這麼多年, 也是時候讓他孝順孝順我們老公母倆了。隻是我原本想著,等幾年阿離大婚了,九丫頭年紀小,臉嫩, 怕這府裡有些人仗著是老人兒, 為難了孩子,我再幫著她掌眼幾年,再往江南去。現下……”
“娘娘!”顧老太太拉著臉叫了一聲,“如今娘娘何苦思慮這些?保重身體要緊!”
聽她口稱娘娘, 太妃長長地歎了口氣,“看看你,又急了。我並沒有說叫九丫頭就嫁過來, 橫豎阿離還有兩年的孝呢。我的意思是,等兩年過後,九丫頭也及笄了,咱們是不是,就找個好日子把兩個孩子的親事辦了?”
不等顧老太太說話,她又忙補充了一句,“並不是我心急,隻是這一次,我實在是感到了有心無力。這王府,總要交到孩子們手裡,早一日看到他們大婚,我也能早一日放心。”
這話竟似是有些不大好的兆頭了。
在外間的阿琇聽到提起大婚的事,本來臉上還像回事似的露出點紅暈。待得聽見太妃後麵的話,麵上紅霞迅速退去,忍不住去看鳳離。
鳳離眸中神色晦暗,對阿琇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繼續聽下去。
“這倒也是。兩個孩子,也是多少年了。”顧老太太沉吟道,“不過,我究竟隔了一層。大婚之事,還要看阿琇父母的意思。”
“這是自然。”聽出了顧老太太已經鬆動了,太妃心下稍安,握著顧老太太的手,“到時候,一定都辦得妥妥帖帖的。”
回了國公府後,顧老太太與溫氏說了太妃的意思。
“我並沒有就答應了下來,還要看你們的意思。”
從顧老太太本心來說,也並不願意讓阿琇早早嫁出。她舍不得。
溫氏倒是笑了笑,反過來與顧老太太說道,“媳婦也想過,阿離還有兩年的孝呢,等再過了兩年,他年紀可是不小了。我與國公爺都琢磨過,旁人不說,太妃肯定是急著叫阿琇進門的。橫豎還有兩年的光景呢,如今也還舍不得到那個時候去。”
又小聲地提醒顧老太太,“母親可彆與國公爺說去。不然,這兩年阿離怕是都進不得咱們家的大門了。”
“這個啊,我省得!”婆媳二人都頗為了解靖國公。哪怕胡子一把了,也還是那副心性,最怕嫁女兒。
溫氏雖然這麼說著,也還是在心裡開始盤算阿琇的嫁妝了。
從阿琇十來歲的時候起,溫氏就已經開始為她留心準備了。打家具的好木料這些年也踅摸著一些,都買了來存放著,隻等著到了事前找工匠來做。餘下的如衣料藥材頭麵等,溫氏倒也沒有提前采買。這些東西,還是現用現買更為妥帖。
陪送的莊子鋪子,溫氏也早就定了下來。按照府裡女孩兒們出閣的例,阿琇能得一處幾百畝的小莊子。溫氏又從自己的私房裡選了兩處大些的莊子給阿琇,一處在京郊,一處在江南,這兩處每年的出息都還不錯。至於鋪子,溫氏手裡也有,但阿琇並不大喜歡打理這些,所以溫氏便沒有預備給她這個,而是將自己名下的兩處宅子,一處五進的大宅子,一處臨街的三進小宅子都添到了陪嫁裡。
至於大婚時候的針線,溫氏也沒打算讓阿琇動手——鳳離是郡王,大婚時候的喜服自有內務府準備,且用不著娘家這邊準備什麼。但按照習俗來說,大到喜被,小到進門後孝敬長輩的鞋襪,與平輩小輩兒的荷包等,那就要阿琇動手了。
阿琇在這上麵不能說一竅不通,多少還是能夠做幾下兒的。但溫氏實在是太過了解自己的女兒了,大婚,是一輩子的大事,她可不敢叫阿琇去動手。這丫頭,弄不好得把鳳凰繡成野鴨子。
還是請京城裡手藝最好的繡娘吧。
從阿珎起,國公府已經嫁出了八位姑娘。按照公例說,嫡出女孩兒每人壓箱底的銀子都是兩萬兩,庶出女孩兒都是一萬兩。但顧老太太和溫氏等人都不是那等苛刻的人,格外憐愛女孩兒在婆家不易,私下裡又都有貼補。
如阿珎,她生母的嫁妝雖然都被送回了王家,但出閣前夕,顧老太太悄悄地又塞了她一萬兩的銀票,溫氏也拿了五千兩出來,不算靖國公偷偷給的那份兒,阿珎的嫁妝銀子就有三萬五千兩。便是阿珠,哪怕頂著庶出的名兒,除了府裡的這些外,白姨娘生前留下的,都給了她,認真算下來,比阿珎隻多不少。
溫氏私心裡想著,阿琇有八位姐姐比著,嫁妝上既不能太出格,又得照顧到她是要嫁進宗室做王妃的,須得更好看些。因此挑選得格外精心。
林林總總算下來,阿琇的嫁妝上,溫氏是照著三十萬兩銀子去預備的。當然,這超出府中公例的部分,都走她的私房,嗯,還有靖國公的小金庫。
這一忙起來,日子過得便格外的快,轉眼便又是大半年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