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然直起腰，麵向步清涵，“阿姨沒認出來我，不正好說明我長大了？”
步清涵：“是長大了。不過在我眼裡你還是個小孩兒。”
聞然不樂意：“都十七歲了，哪裡還小？”
步清涵嘴角翹起笑意，低頭睨了眼正冒著熱氣的茶水。
乾枯的花茶在熱水中舒展，好像重新遇到了春天。
看著，步清涵揚起的紅唇笑意更濃，她對聞然眨了下眼，“阿姨有給你帶禮物哦。”
聞然像是沒料到還有禮物，眼眉上挑，黑眸中的光如星星點綴。
“這幾年阿姨老是聽身邊人提起你，誇你學習優秀。但是阿姨聽的時候，想到的還是我出國前你的樣子，就是一直想的是你小時候的樣子，才沒能第一時間認出你來。”
她在找補，但也沒說謊。
這些年在她耳邊提聞然次數最多的就是謝素，拋去兩家關係不說，聞然還是她的學生。謝素沒少跟步清涵誇聞然學習好，聰明懂事有禮貌，說聞沛有個好閨女。每每步清涵應聲，沒一會兒謝素就會旁敲側擊地勸她找另一半。
按謝素的話說：三十好幾了，連個正經對象都沒談過像話嗎？
糟心的事不想，步清涵說完話，作勢就要去行李箱翻找帶給聞然的禮物。
是真的有禮物，不是說說。
還是因為她妹妹聽說她要回來，跟她索要禮物。去給妹妹買禮物的時候，步清涵想著給身邊人各帶一份。
就這樣，她記起了聞然。
其實不僅聞然對步清涵不生分，步清涵心裡對聞然也沒有陌生的感覺。
雖然說五年不見了，但就好像空氣中隱隱有根線，一直拉扯著她們。
步清涵知道這根線就是她們兩家的關係，就算沒有聯係，耳邊關於聞家的消息也不會停。
聞然望向行李箱前蹲著的身影，可能是為了方便，步清涵穿的是褲子。淺色係的牛仔褲，上身是件寬鬆的綢麵白襯衣，一頭長發用琥珀色的鯊魚夾夾了起來，儘顯知性優雅。
穿著沒有問題，打扮也很溫柔隨性。可不知道怎麼的，看著步清涵清瘦的身姿，明明是挺直的身段，卻給聞然一種孱弱感——如同暴雨中沒有傘打的茉莉花枝。
聞然雖然站在光裡，卻在看到這樣子的步清涵後感到了一絲冷意。
步清涵剛解開行李箱的密碼，就被聞然喊住了。
她輕聲：“步阿姨，禮物不著急。”
步清涵疑惑抬頭。
聞然走到了步清涵麵前停下。背著光，她臉上什麼表情步清涵看不太清，居高臨下的站位帶著幾分壓迫，可聞然說出來的話一下子讓步清涵心軟軟。
聞然說：“剛剛你抱了姨姥和姨姥爺，還沒有抱我……”
步清涵心瞬間軟了一塊：果然還是個小孩兒。小時候就愛跟她要抱抱，長大了也一樣。
沒有變。
真好。
步清涵頓時忘記了禮物什麼的，手撐了一下行李箱借力起身。
在她起身時，聞然已經張開雙臂，眯眼含笑望著她。唇角露出的虎牙帶了幾分俏皮，甜甜的。
步清涵看了一眼，沒發現聞然臉上有什麼委屈的情緒，才放心單手摟過聞然肩，將女孩兒圈進懷中。
“是我疏忽了。”步清涵安撫般輕拍聞然後背。
聞然臉頰貼在步清涵耳邊，鼻尖沾染到了比方才還要濃的雅香，手落在步清涵纖細的腰間。
不過隻是碰了一下，她的手宛若觸電一般快速收回，垂落在了身體兩側。
算不上緊密的擁抱，卻是五年裡的思念有了實質性的托付。
步清涵好像聽到了心劇烈跳動的聲音。她以為是她搬行李上來的後遺症，可是細細感受後又發現，那心快蹦出來似的激動不是她的，而是……她抱著的人。
對於步清涵的話，聞然回：“沒有哦，相比寒暄時的短暫擁抱，現在更能讓我真實的體驗到，阿姨你真的回來了。”
步清涵笑，輕撫聞然後背的手抬起，落在聞然後腦勺輕輕一撫：“我還能假回來不成？”
“萬一是我做夢呢。”
“啊？然然做夢都會夢到我回來嗎？”
這句話聞然沒有回答，她向後退了半步，主動結束擁抱。
往沙發走去，道：“阿姨過來坐，休息會兒。”
步清涵右手發著不明顯的抖，是剛才抬行李箱沉的。
是該坐下歇會兒。
兩人落座，聞然將已經泡開了的花茶端到步清涵麵前。
請步清涵喝茶的同時，她像是不經意地問道：“那阿姨，你這次回來準備待多久？還走嗎？”
夏日喝熱茶，從來不在步清涵的選項中。不過在聞然的注視下，她還是端起茶杯。
升起的熱氣中夾雜了淡淡茉莉花香，變溫了的水在炎炎夏日異常灼燙，步清涵抿了一口。
花香在齒間四溢時，她彎眸問聞然：“你想我走嗎？”
嫋嫋熱氣宛若薄霧在兩人間浮遊。像是多年未聯係、隔絕她們的屏障，也像是多年未見、乾燥關係下的加濕器。
到底是什麼，隻有她們知道。
桌上有聞然特意買來的水果，上麵還掛著清洗後不舍滾落的水珠。水珠在光下斂著晶瑩，一如無法掩藏的剔透心思。
聞然先是問步清涵吃不吃水果，步清涵回答不吃後，她拎起一顆車厘子。
隨著飽滿的果實在空中晃了兩下，聞然笑著緩緩開口：“阿姨這句話問的，就好像我回答不想，阿姨會為了我留下來一樣。”
這句話說的對，她很少因為彆人想不想而改變決定。步清涵心裡認同，可還是起了逗小孩的心思，“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