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黯淡,一夜悄然而逝。
韓彥眨了眨乾澀的眼睛,將夜間紛雜的情緒掩去,又成了白日裡那個溫文爾雅的書生。
吃過早飯,張獵戶一麵收拾弓箭,一麵招呼妻子:“今日寨子裡的人會送米糧肉菜來,你記得好生收著,哪家送了什麼都記下來。”
施恩莫忘報,可受助總得記在心上。
張李氏笑著應了。
同住一個寨子,有困難的時候搭把手,有能力的時候回報一二,才能在這深山老林裡繁衍生存下去。
舒予眼波一轉,上前笑道:“爹,乾脆咱們今天也彆出去打獵了。我看這風向,還有好幾天的晴日呢!韓大叔昨兒個可說了,隔得遠些的叔伯今天要過來探望呢!”
張獵戶一想閨女說的在理,遂放下弓箭,脫了皮襖皮帽,拉著韓彥圍著火爐繼續閒磕牙,從製作弓箭談到鋪設陷阱,又說到山林間各色野獸,山間氣候……
天馬行空的,想到哪裡說到哪裡。
難得韓彥脾氣好而且學識又淵博,陪著張獵戶說得熱熱鬨鬨開開心心的。
不多時,就有遠近的人陸陸續續地上門了,各自雙手都提著滿滿的禮物,米糧肉菜的不一而足。
最闊氣的當數韓勇,直接送來了一隻待產的母羊。
“孩子還那麼小,不喝奶隻喝米粥怎麼能成?”麵對韓彥誠懇的致謝,韓勇一擺手,爽朗又關切地笑道,“也是趕巧了,家裡正好養著兩隻等著下崽兒的母羊,留著開春給我大孫子吃奶,就先送來一隻給你們應急!等到來年開春,小望之就有新鮮的羊奶吃嘍!”
韓彥再三致謝。
收到的東西太多,原本儲存冬糧的灶房根本就放不下,張李氏不得不臨時將柴房挪出一塊五尺見方的空地來,將這些東西分門彆類地存儲。
至於那隻待產的母羊,則被暫時安放在圈養野山雞的窩棚裡,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草料。
收拾好了之後,張李氏從灶膛裡拿著一支冷了的木炭,在柴房的門板上寫寫畫畫,記下各家的禮物,送肉的就畫塊肉,送米的就畫鬥米……
送羊的,自然就畫隻大著肚子的母羊了。
韓彥見了不免驚歎,這畫技雖然粗糙了些,卻很得各個物件的神韻。
果然藝術都來源於生活。
舒予見韓彥盯著那些圖畫看,眼波一轉,擊掌驚呼道:“咱們還真是瞎費工夫!放著韓大哥這樣淵博的先生不請教,費勁兒畫什麼畫兒!關鍵是還畫不出東西的多少來……”
除了那隻待產的母羊。
張獵戶一拍大腿,恍然從夢中驚醒似的,連聲附和:“舒予說得對!直接請賢侄用筆寫了不就成了!”
在韓彥的堅持下,張獵戶夫妻倆總算也不再“先生”來“先生”去地稱呼他了,而是斟酌再三,很是激動地擇了“賢侄”這一文雅的稱呼。
這稱呼一吐口,感覺自己也有學問了呢!
今日寨子裡的那些老兄弟聽見他這樣稱呼韓彥,可是都羨慕得緊呢!
張李氏也連忙點頭,笑請道:“那就勞煩賢侄了,趁著這會兒還記得清數目,趕緊記下來吧!”
韓彥自是笑著應了。
然而掃視一圈,問題來了,作為“文盲一家人”,張家並沒有紙筆……